能够轮到两位开国上将讨论的事情都是关乎战争胜负关键的内容。钟义府听郑四郎讨论起如何分配远程轰炸机资源,只觉得怎么分都不可能解决眼前的问题。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钟义府开始寻求其他跟稳妥的解决方案。
想了一阵,钟义府问道:“四郎,你手里还有多少工程部队?”
郑四郎盘算了一下,他现在手里有18万工程兵与运输部队,这么多人马散在广袤的太平洋上,短时间内根本解决不够。他便坦率的答道:“我也在向本土请求增派部队。现在我一个人都拿不出来!”
这个回答与钟义府想的差不多。中国已经为这场战争做了极为细致的准备,军委做好了各种不利的准备预案。现在回想起来,钟义府忍不住叹息道:“唉……四郎,我觉得我一直坚定的支持主席。但是现在看,我只是看到结果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天分。我们这些凡人顶多事后能看明白。在做预案的时候,根本理解不了天才们的能力到底能让我们这些凡人们如何瞠目结舌。”
郑四郎立刻听明白了钟义府在感叹什么。他颇为认同的点头,“要是我们没有把那么多资源放到有可能遭遇到的问题上,现阶段怎么可能会出现工程兵的匮乏。”
感叹完后,郑四郎又正色补充道:“不过我作为一个凡人,我不后悔。我到现在多次反思战局,若是当时不让我做出这么多的准备。我就没办法安心的做战争准备。若是全部按照主席所说的那种节奏去备战,我执行不下去。”
听着郑四郎的诚恳回答,钟义府连连点头。战前的准备中,钟义府已经用尽了自己在工作与学习中掌握的知识去构建出世界大战的作战体系。直到战争打了半年后的现在,钟义府才明白过来,何锐20年前就提出的战争技术与战争模式是对的。
这就是天才与凡人的区别。凡人只能靠自己亲自经历过的事情来总结过去的经验,天才们却能够靠过去发生的事情对未来做出精准的判断。钟义府认为何锐政府内的同志们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所以大家可以快速通过掌握的经验得出正确的总结判断。
所以钟义府并不感觉后悔。正如郑四郎所说,如果他们当初就用何锐指出的未来战争模式去准备战争,他们就是一群给盲人指路的瞎子。根本不得要领,更不可能把何锐的思路给落实。现在发生的事情虽然让钟义府与郑四郎感到遗憾,但是他们并不后悔。因为他们已经用尽了自己的能力,如果他们有100分的力气,他们是真的努力榨尽自己浑身的每一丝精力,做出120分的努力。
有着这样的态度,钟义府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现在我们最缺乏的是时间,美军最缺乏的也是时间。只要给我们时间,中美两军都可以建成强大的后勤体系,让战争以远超当下的强度与烈度打下去。所以,我认为可以抽调一部分东南亚的日本陆军,转为临时的工程兵。让他们负责高强度的修建远程轰炸机基地。我刚才稍微考虑了一下,如果有2个军,大概8万日军转为工程兵,我们就可以在2个月内完成能够进行千架四发重型轰炸机覆盖整个澳大利亚与新西兰的轰炸机基地。”
郑四郎稍一思索,提出了不同看法,“主席不是让你负责吸引美国在南太平洋投入更多兵力么?”
钟义府遗憾的答道:“我已经确定,我或许没能力全面完成主席交给我的任务。现阶段,我能做到的只是先让南太平洋的部队具备一举夺取整个南太平洋的作战能力。如果那时候美国还没拥有在南太平洋维持大规模作战的能力,我可以再考虑一下如何更有效的歼灭美军。如果美军那时候已经有了更强大的后勤能力,我就只能先一举摧毁南太平洋的美军,夺取南太平洋。”
郑四郎思索了一阵,虽然觉得钟义府如果敢兵行险着,也不是没有机会在短期内大量消耗美军,把政治仗打好。但是亚洲联军能够打出现阶段在整个太平洋都处于优势攻势的局面,反倒是更加输不起的一方。
反观美军,他们已经被中国一顿痛打,先是在南海大空战中战败,随机又丢失了整个菲律宾。美军现在虽然有信心击败亚洲联军,但美军其实将自己摆在弱势一方的位置上。作为有着身为弱势一方自我认知的强大国家,反倒是很难击败。至少再发生几次战败,美军也不可能失去战斗下去的决心。
反倒是处于优势的中国军队,因为相信自己处于优势,所以对于失败的承受度很低。更何况,中国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劣势,这是何锐在高层中反复强调过的劣势。那就是中国并没有信心。
如果中国有强大的自信,就根本不会在意胜利或者失败。就如中国汉代最强盛的时期,汉军很清楚自己一名汉军兵卒足够对付4个游牧民族的军人。所以,汉军对于战败的承受能力很强。对于战败的判断也非常合理。
现在的中国内心其实并不自信,不仅人民决不能接受失败,军队对战败的接受度更低。一次中等规模的战败就可能影响军队对于过去军事准备的看法。有这样不稳定看法的中国军官中作为中坚力量的数量并不是少数,而是大多数。剩下少数思路清晰的军官们的实际军事能力也需要战争的考验才能得到准确的判断。
郑四郎认同了钟义府的看法,他叹息道:“唉,义府,这次的责任只能让我们承担起来。希望我们提出的方案别让主席生气。”
钟义府笑道:“我们做错了那么多事情,哪里会少这一件。不怕,这次署名,我在最前面。”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么!”郑四郎故意装作生气的质问道。
钟义府哈哈一笑,“好!就并排联署。不过姓名不分先后,总分上下。既然机场要建在澳大利亚,我的名字写在上面。”
郑四郎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分个高下,他只能有些担忧的说道:“希望主席别真的生气。”
钟义府也有些担忧,但是钟义府还是爽快的答道:“主席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生气,只怕早就被我们气死了。放心,主席在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
两人做出了决定,立刻起草了文件。正如钟义府所说,在签名的时候,两人的名字齐头。同时标明了“签名不分先后”。只是实际签字的时候,钟义府的名字在上面,郑四郎的名字在下面。
两位上将这么做并非故意矫情。郑四郎与钟义府都相信,中国的统帅何锐是一位拥有无与伦比才华的政治、经济、军事的天才。只要何锐还在继续领导中国,即便郑四郎与钟义府被撸掉,中国也能在何锐的领导下获得最终胜利。
以郑四郎与钟义府接受过的教育,他们两人当然知道这样坚定的信赖是非理性的,但是他们却愿意坚持自己的看法,这就是所谓的信仰。
信仰是一种违背历史唯物主义的唯心主义先验论,正因为同志们相信何锐绝不会错,如果遇到失败,那必然是大家没能正确理解何锐的看法,在执行中出现了偏差。
这种信仰并非基于无知的宗教模式的盲信或者狂信。在大家一起建成的这个共和时代,根据党校的学习,大家很清楚,进入工业时代的中国虽然还没能完全消除权力的封建,至少工业时代通过社会保障的方式取代了人身依附提供的基本保障,从而使得人民已经从人身依附中解放出来。
钟义府、郑四郎等同志都是真正的人才,只要是真正的人才,每一个都有着相信自己判断是正确的坚持就是农业时代所谓的“脑后反骨”。人才们有着完成自己领域工作的专业能力,所以他们追随的从来不是何锐这个人,而是何锐代表的理想。
这些年来,事实证明了何锐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他的理想是完成中国的解放,建立一个公正公平的新中国。何锐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实现这个理想。
虽然同志们大多都对中国的很多现状并不满意,都认为一旦中国建成了世界新秩序,内部就一定要来一次大洗牌。不少同志已经选好了自己要打倒的对象。但是现阶段,绝大部分同志都认为当前最优先的选择是先完成他们寄托在何锐身上的理想,那就是建立起中国领导的世界新秩序。
基于这种现实的认知,大家的经验证明了,越是贯彻何锐的领导,中国就能获得越大的胜利。基于近30年的时间,同志们为了完成理想,都习惯了这个认知。只要何锐还在领导中国,同志们就相信胜利一定会属于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