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税,除了税收,就是募捐。只要地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发动士绅们捐款。何锐的债券乃是东北银行发行,已经算是规矩。若是其他大帅,哪里会给出银行的债券,召集众人就直接要钱。
还有些占领地盘小的军头更是下做,隔一段时间不是过生日就是娶姨太太。以这些由头大宴宾客,公开索钱。
不过张锡銮这种已经当了寓公的人竟然为何锐帮忙募捐,倒是十分罕见。甚至是绝无仅有的。
黎元洪索性不再说话,只是等着看张锡銮这老狐狸与何锐这小狐狸会玩出什么把戏。
张锡銮等有兴趣的人看完电报,这才说道:“诸位兄弟,东北本就是宝地,近几年更是兴旺。何锐这小老弟做事向来规矩,大家若是手里有些余钱,不如就买点东北的债券,也有个利息当做家用。不知大家可否有兴趣?”
论年纪,张锡銮乃是众人里面最年长的。而且在座的众人,基本都是失势之后才来的天津。只有张锡銮一人是让出东北的地位后,风风光光来的东北。
这帮寓公们都曾经身居高位,哪怕是不爱敛财的,手里也不缺钱。既然张锡銮亲自出面,哪怕是给张锡銮一个面子,也得掏点。于是这个一千,那个三千,很快就凑起了十几万。
等轮到赵尔巽,赵尔巽笑道:“既然张大哥买了五十万,兄弟我不敢和张大哥比,只敢买四十万。”
此言一出,整屋的人都惊了。黎元洪觉得张锡銮是与何锐串通一气,却没想到赵尔巽居然会跟进,更不清楚赵尔巽是不是与何锐串通一气。毕竟赵尔巽也是个东北人。
此时赵尔巽转过头看向黎元洪,“大总统,我不敢与张大哥比,张大哥却不敢与大总统比。不知大总统准备买多少?”
在众人目光的攒射中,黎元洪觉得自己被骗了。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寓公们的会面,却被赵尔巽给杠上了。
既然如此,黎元洪干笑两声,“赵兄莫要笑话。便是给张勋十个胆子,也不敢动张老哥一根汗毛。既然赵兄抬爱,兄弟便买十万,与赵兄一起凑到和张老哥一样。”
见黎元洪说的客气,赵尔巽也没有紧逼。其他人见黎元洪也开了个价,也只能提高了报价。终于从一千三千,变成了五千一万。至于天津本地商人,反倒没有急着报数。他们现在与东北的生意越做越大,而且商人们曾经因为与法国人起过冲突,当时反法国租界扩张的商人士绅们组建了联合会,现在东北教育厅厅长赵天麟就是当时的副会长。商人们见何锐想敛财,决定还是走赵天麟的路子。也方便直接向何锐示好。
等这轮募捐结束,黎元洪觉得有些心意难平,就开口问道:“张大哥,不知何大帅要这么多钱是用在哪里?”
本以为张锡銮会说出个理由,没想到张锡銮笑道:“我等买债券不过是为了吃利息,何老弟把钱用在哪里,并不重要。”
黎元洪心中不快。他之所以掏了十万,是为了与何锐示好。黎元洪还是想再当上大总统,可黎元洪手里没兵没枪,若不能与当下的实力派有些往来,万一机会来了,黎元洪也没人可以借用。但张锡銮这般讲,反倒让黎元洪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张锡銮做事倒是仗义,虽然募捐,但是各人只是自行报数。等募捐会结束后,黎元洪本以为张锡銮会派人立刻要钱,没想到张锡銮只是给了与会众人一个地址,乃是东北银行在天津分行所在。这个地址就在《东北日报的天津站旁边,看来张锡銮是想让众人自己去购买债券。
如此做法,某种意义上也是让各人自行决定购买多少。黎元洪觉得张锡銮做事有点意思。索性也没有去购买。这让黎元洪感觉开心不少,甚至觉得张锡銮如此托大,活该没人听他的。
但第二天醒来,黎元洪醒来之后赖在床上不想起。左思右想间,黎元洪开始有些惴惴。
张锡銮虽然没有逼着大家立刻掏钱,但是谁提出捐款,张锡銮是可以写信给何锐,把答应捐款的名单给何锐。若是没有捐款,可就得罪了何锐。
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不合适。如果黎元洪若是彻底放弃了东山再起,的确可以这么做。但是黎元洪却着实想再当上大总统。最后黎元洪爬起身,让家人准备钱。
此时京城与天津有了许多钱庄银行,其中不少还是外国开办的。李洪元到了东北银行。就见一座西式建筑,有四层高,占地很大。猛地一看,会感觉这建筑方方正正,像是一个堡垒。
等走进去,更感觉如此。那些银行窗口都焊着大铁栏杆,寻常人的手臂能够伸进去,但是成年人穿过铁栏杆就完全做不到。看上去倒是像银行柜台人员坐在监牢中一般。
银行经理一身西服,礼貌的接待着来银行办事的人。黎元洪的仆人上前与经理交谈几句,经理立刻迎上来,“大总统莅临,真是蓬荜生辉。快,里面请。”
在包间里,黎元洪以为经理会各种溜须拍马,没想到经理居然认真的介绍起东北债券的种类。原本黎元洪心不在焉,没想到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
“……黎大总统,我方才说的债券都是东北银行发行,由东北银行在债券到期之时给诸位兑换成诸位购买时候的货币。债券利息比较低,每年有4的利息。若是黎大总统觉得利息低,这边还有东北发行的企业债券。有钢铁、煤矿,还有农业粮食。偿债方式更是方便,大家可以要钱,也可以要产出的钢铁、煤炭、粮食来支付。这些都不愁卖出去,黎大总统可以考虑一下。”
黎元洪并非能言善辩之人,听着东北银行分部经理的讲述,黎元洪觉得这位经理定然是给许多人讲过这些。
黎元洪笑道:“这些煤炭粮食能运进关内?”
经理正色答道:“一定能。若是运不出东北,岂不是欺骗购买债券的诸位。我们只要骗一次,以后哪里还有人敢信我们?黎大总统,为了我们东北,我们也不能让人失望。”
这话让黎元洪觉得有些惊讶,银行经理大概就是钱庄管事,黎元洪也只在山西票号见过如此在意信用的掌柜。但是东北银行与山西票号相比,在推荐债券方面却像是南方人。南方钱庄就是如东北银行这般,会努力把能赚钱的买卖介绍给人。
最后黎元洪随手点了一个关于煤炭的买卖,“这个能说的明白些么?”
经理微微一笑,“这是东北鹤岗的矿山。里面的煤块是无烟煤,烧出来的煤并没有气味。现在鹤岗一年能生产50万吨煤,准备在一年内把产量提升50万吨。东北自行投入生产其中30万吨煤的钱,其余的用债券来筹钱。这个钱借三年,利息是一成五,偿还的方式是每年偿还一次利息,这个利息要钱要煤都行。三年后偿还本金。还有,若是黎大总统急着用钱,还可以在东北的债券交易市场直接出售。可以保证按照债券的保本价格出售。若是黎大总统自己买卖,也不是不行。但是能不能保本,我方概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