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恕之:“这么大的宅子,既然挖了地窖,就不会只挖一处地窖,我们过去瞧瞧。”
覃子烈担忧:“火势这么大,公子贵重,可不能进去,不等冲到后院屋子就全塌了!公子想看什么,我替公子去吧。”
“子烈糊涂。”裴恕之微笑,“宅子都烧成这样了,还需从正门进入么?”
*
之前对于放火顺序,铁勒和覃子烈曾有不同的看法。
子烈认为应从聚集了更多贼人的前院开始烧,火势一起,众贼慌乱拥挤,非死即伤,便能一举攻破巢穴;而铁勒觉得应从匪首可能居住的后院开始烧,擒贼先擒王。
裴恕之取了后者建议。
当大宅前院烧至房梁倒塌摇摇欲坠时,其实后院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
裴恕之只带铁勒子烈二人绕到后院墙外,跨过倒塌的墙根,径直走向书房。铁勒与子烈用长长的树干拨开犹有火星的残砖断瓦,果然在书房里侧的厢房内发现第二个地窖。
铁勒扯了块衣袍裹住手,掀开滚烫的地面铁门,只见阴冷潮湿的地窖内光秃秃的堆了五六口尺余高的樟木箱子,此外别无它物。
子烈好奇心重,迫不及待的砸开其中一口箱子,顿时金光闪耀,珠翠满箱。
“啊这……”他怔住了,“是匪徒抢来的金银?!”
铁勒忍不住望了裴恕之一眼,喃喃自语,“公子这财运啊……”
裴恕之毫不在意,冷静道:“都翻开来。”
子烈一口气翻开剩余几口箱子,不是成摞的金饼与银块,就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珠宝;只有最后一口箱子里,除了金银还有一个小小的檀木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捆整理好的书信,以及一条朱红丝绸包裹的卷轴,
铁勒不识货,子烈却一眼认出这朱红卷轴外的金凤刺绣与金珠坠饰,惊声道:“啊!这不是,这不是圣……”他半道住口。
但铁勒已经猜出来了——这玩意莫不是圣旨?
裴恕之将那捆书信翻了一遍,又展开看了眼朱红卷轴,终于心满意足,笑道:“真是意外之喜了!”
他将书信与圣旨卷入袖中,俯身从一口大箱中捡起一枚圆形的珠宝,问铁勒与子烈:“你们可知这是何物?”
铁勒完全分不清珠宝首饰的类型,直接摇头。
子烈努力分辨,“这是个…金丝花冠?”——他尽力了。
裴恕之道:“这件七宝金丝白玉冠,是四十年前九江郡王新婚时先帝所赐。”他年幼时还见过九江郡王妃佩戴这件头饰。
“皇家的东西,怎会在贼人手里。”子烈疑惑。
裴恕之微笑,“自然是有人胆大妄为,欺上瞒下。”
铁勒上前一步,低声询问:“公子,剩下的贼人如何处置。”
裴恕之回头,不远处的火光映着他美玉般的侧脸,竟有几分森然。只听他淡淡说道:“全都杀了。铁勒,做的样子像一些,让庄怀贞慢慢猜。”
子烈一惊,不敢质疑,一旁的铁勒沉声应命。
前院大火犹在燃烧,焰苗时而金色,时而赤红,夹杂着幽绿光芒,在黑夜中化出诸般异色幻象。
裴恕之伸开长臂,羽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向着前方光亮合十高拜,心中默祷——
“多谢地藏菩萨护佑,赐我一船东风,此去倾覆昆仑,当使诸天星辰归位!”
火势已至荼蘼,残焰濒死狂舞,将他的身躯在废墟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