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红的朝阳投射在魏水河,金色的波光铺满河面,涌动着。
贴着魏水河岸向东去的官道上,二百禁军护卫着十几辆马车,队伍松散的拉开,前后能有一里地。
天使的马车被拱卫在队伍正中间,冯行偃偏着身子,坐在车辕上。
车内,冯喆惬意的半躺在个新鲜竹子编制的大扁圆球上。随着车辆行进,浑圆的身子像是悬在半空,忽忽悠悠,感觉比坐轿子还舒坦。
阿信白袍白马,风骚气十足,从队伍后面追了上来,直接从马上跳进了车里,笑嘻嘻的问道:“冯叔,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好!很舒服。”冯喆伸直脚,踩在车厢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阿信,谁教你的这个法子?”
昨日坐了一日的车,到了投宿的驿站,冯喆一身的骨头都快被颠散了架,难受的吃不下,睡不着。
他身负王命,赶往边关犒赏边军,一来一回的行程,有着严格的时间限定,中途停歇休息数日,是绝不可能。
离京才走了两天,后面的路还长着呢,可要是再连续赶路,冯喆的身体绝对吃不消。
阿信就叫上冯行偃,毁了驿站里的风水林,连夜编了这个大竹球。
没承想把竹球垫在车厢里,人躺靠在上面,竟是如此舒服。
“我也是看您坐车实在颠簸的难受,才突然想起,大砖头背小石头的竹篓,在下面和后背都加了层细竹条编的圆环,用来减缓颠簸。
抱着试试的念头,和行偃编了这个竹球。第一次编,手艺不行,丑了吧唧,冯叔你凑合先用着。”
“挺好挺好!实用就行。”冯喆感激的拍拍阿信的肩。
“叔,我跟你说点事!”阿信压低了嗓子,“跟咱们这队人里面,又有人联络上了外人。。。。。。。”
他并指如刀在裤裆比划了个切割的手势,“。。。。。。。。那些人中间暗藏有阴人。”
冯喆手指东南方,皱眉问道:“是那边的人吗?他们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阿信点点头,“露盘子了的一共七个人,乘坐两辆马车,车里藏有信鸽,一辆抢先走在咱们前面大概五六里,一辆跟在后面十里。
他们带着的鸽子训练的真棒!既能随时在前后两辆车之间传递信息,和远方的同伙也保持着联系。”
离开京城的第一天,冯家父子就深刻的理解了,王小石为何要让阿信跟来。
阿信从早到晚吊儿郎当,东拉西扯,没个正经。已经挖出了护卫队伍里隐匿的两个内奸,还确认了暗中跟随的一伙人,与东魏军方有关。
入住官驿,阿信领着冯行偃在驿站周围走了一圈,把内应,外应新留下的暗记一一指给他看,又教冯行偃各种江湖切口和暗语。
到了第二天,谁也没逼着冯行偃,他就专心地给父亲做起了车夫,夜里也与父亲同居一室。
冯喆记不清多久之前,儿子一直象这样,不分昼夜痴缠在身边:大约儿子学会了跑,忽然一下子跑出了父亲的怀抱。
父亲的臂弯日日寂寞,牵绊儿子的一线心神,是越牵越长。
夜深时,借着透窗而入的新月清辉,为同榻熟睡的儿子挥扇,最是解乏消困。
这又有了大竹球,消去路途劳顿,父子同车而行,日子惬意的给个尚书都不换。
到了冯喆这种级别的实职官员,出京办差,自有快马信使来往传递朝中、部里的公文,邸报,以及私信。
户部陡然收了内府拨付的八十万贯,如同肥肉丢进了饿狼窝里,一个个眼睛发绿,想吃,却谁也没法下嘴。
尚书大人病休,就不上衙了;没有当家主事的冯侍郎大人批示签押,这笔钱压在库底,只能看谁也动不了。
动不了,可也有它的用处,勾着所有官吏的魂,振作起了精神,把手里积压的公事重新整理一番,排排队,争取搭上这笔款子。
一早追上来的快骑,送来的公事里夹带了份兵部授职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