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往这陷坑里望去,才发现原来这坑只是陷了些许,并不是太深。但在这坑的正中央,却有一丝极细小地孔隙,隐隐有着最火热的火息透了出来。
那道缝隙极为微小,比针尖只怕还要细些。但与火息一透涌过来的,却是大量的冥间气息。
看来那针孔,便是人间与冥间地通道。
看来易天行终于成功地将这通道融开了一道小口,虽然细微,却是通了。
……
……
冥气阴风喷薄而出,迅疾占据了归元寺的范围,只见黑尘过处,一应生物再无生息,那些强悍的铁莲此时失了水力,碎成一片片的瘫软在湖床之上。被黑尘一染,也是迅疾化作些死物。
而大雄宝殿上的佛像早就被老猴与天袈裟的冲撞震成了粉碎。只在残壁间留着些微微闪金光的物事,逢着冥间阴风渐近,这些金光碎片却是无来由地生出一股宏伟的佛息,阻住了阴风的前行,但毕竟这些阴风乃是冥间五百年的积怨,又岂是这些佛祖偶像残末所能阻挡,所以仍是免不了化作了灰砾。
阴风黑尘再起。眼看着便要出归元寺了。
便此时,九天之上那面天袈裟里地佛光终于感应到了地面上的异像,似乎知道冥间地群鬼便是要通过这个针眼往人间来,猛然间变粗了许多,狠狠地罩了下去!
那道佛光倏忽间穿透了老猴的身体,不知为何,反而他的面色却轻松了许多,说出了头前那三个字来。
佛光压至地坑冥眼之处,嗤嗤一阵如同灼烧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数道轻烟升起,顿时间将那幽幽阴气灼的一干二净,露出个干干净净的场子来。然而这干净倒是干净了,却不如大菩萨清光那般有救死重生之能,只是煌然正意绝杀肃然,如日如天,吹走一应阴域,显出死一般的……干净。
说来也是奇怪,如此宏伟地佛光落下,却仍是无法将那沉睡中的邹蕾蕾唤醒,而猴子似乎也根本毫不担心他最疼爱的徒儿媳妇安危,想来老祖宗心里早已料到某些事情。
有些淡淡渺渺的气息在邹蕾蕾身边出现,凝成一柄扇儿,却没有人握着,就这般凭空扇着,那扇儿嫩绿之中夹着些象牙色,看着漂亮至极。
就这样一柄扇儿轻扇,却将那天上落下的佛光,冥间冲出的阴风,全数扇偏移开来,没有一丝落到蕾蕾身上。
却说那佛光受到冥间五百年戾气所引,稍稍有些焕散,分了些去镇压冥眼阴风,却给了那猴儿天大一个机会!
天袈裟上的冰蚕衲早在十年之前就被老猴种到了易朱的额上,法力已有减弱,而他这五百年归元寺囚居生涯却不是苦捱猴生那般简单,晨钟暮鼓,读书明性,又有天袈裟遮蔽世间一应邪念,一颗顽劣浑然心,早已侵侵然破了境界障碍,不再是那个空有佛号的名誉斗战佛——却又是因为恶那大婶手段,所以未肯真正成佛——拒了佛地果位,却有佛的境界,更有佛不曾有的……手段!
高空之上,暴出一声厉啸,其音尖处渐甚,趋不可闻,却是震地天袈裟微微抖了起来。
……
……
嘶的一声轻响。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世,也许是五百年的时间,那根黑糊糊的铁棍终于撕破了袈裟,顶碎了佛光,破开了苍穹。
那是袈裟破了,佛的衣裳破了,那根棍儿便要日后世世代代穿这件衣裳的佛位,都要露出有些滑稽的身躯来。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开始只是咯咯两声,像小女子般羞涩,紧接着,那笑声却渐渐大了起来,连贯了起来。
那笑声没了往日里的嚣张,没了戾横,没有霸气,只是欢愉,无上的欢愉,哈哈笑声如同春雷一般,自由地在袈裟的上空响起……
那个看似单薄的铁骨身子,如飞鸟冲出天网,如同一道灰龙般,投入到那片永无外限的天空之中,在湛蓝的天幕上划出一道痕迹,那痕迹乃他本身神通喷薄而出留下的刻印,深刻入天,竟是一时不得湮灭。在空中胡乱画着,以奇快的速度飞翔着,似乎不如此,不足以渲泄那丝怎也掩饰不住地得意。快意!
轰的一声,痕迹末端一阵能量爆炸,迅疾将那黑影震成一道流光,破开厚厚的大气层,冲向了遥远而广阔的太空里。
……
……
“俺去也!”
俺去也。
大圣去也。
守护或者说压制那人已经五百年,化作归元寺也近四百年地天袈裟,第一次失去了那人的气息,在这一方庭院的范围之中,再也追寻不到那熟悉的蛮横味道,袈裟如人。竟似也有些惘然,缓缓地向下方飘落。
然后落入尘间。却再觅不得归元寺的殿宇供其化入,那些殿宇早已被震成了无数残垣断壁,又被冥间积蓄了无穷戾气的阴风薰染一道,再被佛祖法身佛光扫了一道,早已失了本相。
所以天袈裟只好这般颓然无着的在归元寺遗址上空数百米处飘浮着,看着倒有些孤苦无依。
然而佛光与袈裟却不同,佛光本隐在袈裟之中。却非一体之物。此时佛光陡然间发现面前少了一个无比强横的力量,又感应到冥眼处的阴风还在挣扎着向往人间来,却是猛然间脱离了袈裟,无根无源地大放光芒,一道宏伟光柱向着冥眼处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