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云溪倒是莫名其妙的,因为林叶这句无心之言而心里动了一下。
她低下头,又捏了一颗荔枝,低下头的时候,大概是不想让这臭小子看到她眼神里一闪即逝的慌乱。
“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拓跋云溪把荔枝剥好,又递给林叶。
她说:“契兵营的士兵们,一直都自卑,他们穿上军服的时候得意,是相对于与他们一样苦出身的人而言,让他们面对北野军的人,他们便还是会自卑,你告诉他们,以后和北野军的人一样了,他们就没了那自卑。”
林叶回答:“小姨说的是。”
拓跋云溪道:“那你就更该知道,得意和傲气,是两码事。”
林叶回答:“真正的军人,千锤百炼方成材,可这千锤百炼的过程中,如果他们一直都只是被锤炼,在不同的阶段得不到不同的认可,多半到不了千锤百炼,到百锤十炼就废了。”
拓跋云溪:“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你话多吗?”
林叶:“因为小姨对契兵营的将士们,到底是得意还是骄傲,并不在意。”
他看向拓跋云溪:“小姨只是在问我,为何突然就放肆了。”
拓跋云溪看向窗外:“现在,整个云州城的百姓都在说契兵营了不起,连新来的城主宁未末,也对你赞不绝口,甚至说,绝不敢让你做他手下。”
她把视线收回来,看着林叶眼睛问:“为何会这样?”
林叶回答:“因为我见过天子了。”
拓跋云溪道:“你觉得,此时的你像谁?”
林叶回答:“像十几年前的怯莽军大将军刘疾弓。”
林叶知道,小姨对契兵营的将士们得意不得已,不在乎。
小姨今日要去尚武院,但她对尚武院的弟子们谁对谁服气还是不服气,也不在乎。
小姨让他坐这辆车去尚武院,只是因为在这车里,她方便说话,也方便听林叶说话。
所以当拓跋云溪听到林叶说出这句,他像是十几年前怯莽军大将军刘疾弓的时候,她也知道,林叶都懂。
那年她大哥护驾有功,被封为北野军大将军,奉旨调往云州训练北野军。
不久之后,怯莽军大将军刘疾弓也被调往云州。
当时,所有人都知道刘疾弓的特殊,虽是在北野军帐下听令,可他的怯莽军,就是自主行事。
所以当时有不少好事之人已经在传言,是不是陛下忌惮大将军拓跋烈,想用刘疾弓来替换他。
不然的话,为何一地会调用两个大将军。
朝廷里位高权重的人自然知道,先调拓跋烈,再调刘疾弓,是天子为冬泊之战提前布局。
那时候,冬泊国君已经向大玉称臣,请求大玉庇护。
调两个最善战的大将军都在北疆,是因为那时候,娄樊人大举南下的迹象已经很清晰。
玉天子在乎冬泊,在乎这个大玉的北疆屏障。
所以才会有一地调来两个大将军的局面,也就有了地方上无数人的猜度。
拓跋云溪道:“云州城里的人,其实与我一样,不在乎契兵营里的将士得意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