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灏道:“冥月墓的地下宫殿,当真被封死了吗?”
陆追道:“没有。”
季灏眼底发出亮光来。
陆追继续道:“江湖传闻并没有错,只要拿到红莲盏,便能打开冥月墓。”
季灏迫不及待道:“那红莲盏在何处?”
陆追提醒他:“这是第二个问题。”
季灏道:“你问,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陆追手里捧着暖炉:“这问题我怕是已经重复了三次,既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季灏道:“只有你死了,萧澜才肯无牵无挂同师父一道回北海。”
陆追点头,爽快道:“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的确不知冥月墓失窃的红莲盏在何处,多年前我接到消息赶往暗室时,那里已是血流成河,被人屠杀过一轮,我也一直在找,却至今也无消息。”他这话倒不算说谎,红莲盏有一对,冥月墓那个确实丢了,而陶玉儿手中的,本就是萧家的。
季灏看似有些失望。
陆追道:“我的第二个问题,你是如何与鬼姑姑搭上的关系?”
季灏道:“我一直就想探得冥月墓的秘密,因此只要有机会出海,就会去冥月墓附近,也是由此才会认识鬼姑姑。”
他自幼便痴迷各种机关与墓葬,机缘巧合碰到传闻中的空空妙手,自然大喜过望拜了师父。细说起来,空空妙手初时对他其实算不错,不仅教盗墓之术,还给了他北海孤阳岛,让他能做个潇洒的翩翩公子哥。只可惜季灏却远不满足于此,对墓葬研究得越多,野心就越大,甚至想要继承空空妙手。
对他这种想法,空空妙手自然是不满的,也断然不会答应将祖传绝学教给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反而更加疯狂地想要将亲孙儿找回来。师徒俩的关系也因此变得疏离,甚至一年也见不到一回。季灏心灰意冷,却越发想要证明自己,他疯魔游走在这世间诸多古墓内,虽说手艺精妙,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空空妙手,很快身体就被尸毒浸染,伤了五脏与心脉。
“我活不久了。”季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若不能亲手将冥月墓打开,此生又有何意趣?”
阿六抽抽嘴角,他天生就是一个能拿起能放下的人,心中从未有过过多执念,因此也实在很难理解此人的想法——刨不到我爹的祖坟你这一生就没了意趣,什么思路。
季灏道:“空空妙手不需要有任何感情,任何牵挂,他们只需要沉迷机关与墓葬,就像我现在这样。”话说到后来,语调里难免又染上了怨恨与不甘,自己分明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何偏偏要萧澜?
陆追继续问:“既然空空妙手不需要任何感情,那你又为要冒充我,就不怕他当真对你心生情愫,反而坏了空空妙手的计划?”
季灏道:“待他步入局中,心甘情愿回北海后,我自有办法让他对我绝望,对这世间所有的感情绝望。而作为交换条件,师父会给我《灵云杂记》,那是除去空空妙手外,这世间最精妙的机关法。”
看着他满脸的贪婪与向往,陆追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
执念太深,便会吃人,疯疯傻傻痴痴癫癫,不管不顾,只活在自己虚构出的梦境里,换来旁人一声唏嘘。
出了小院后,陶玉儿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也轮不到我处置。”陆追回头看了一眼,道,“看他的脸色,若还要往墓道里钻,只怕神仙难救。现在被关押起来,反而对他的身体最有利。”
陶玉儿点头:“回去吧,夜也深了,早些歇着。”
陆追叹气:“冥月墓可当真不是个好地方。”
陶玉儿替他裹紧大氅,没接话。
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山中白雾凝成露珠,从石壁上慢慢下滑,浸出一条湿漉漉的水印。
鬼姑姑道:“你可想好了,当真要随我回去?”
萧澜道:“姑姑不想查明真相吗?那怪物能在墓中来去自如,这么多年却从未被人发现,现在既然让他跑了,指不定何时就又会回来。有备无患,总好过措手不及。”
鬼姑姑一语不发看着他,眼神幽诡。
“我承认其中私心,的确不想让姑姑碰明玉。”萧澜坦白,“也是因为现在他身边有陆前辈保护,我才能安心回来,同姑姑商议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