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离率众疾驰在后阵,向汉军后方游射。
他们不是原先汉军想象中那种数百人的小型袭扰队,是一支有着三千人的精骑,只在风沙之中隐藏得看不出人数。
所谓狭路相逢,可不能脑子一热就冲人家严阵以待的矛阵里去,依然要讲究战术。草原骑兵从不是直接冲人家长矛阵用的,赤离这支就更不是了。
一旦让胡骑游走奔射起来,是极为可怕的,如果被找到机会穿插收割,再多人都经不起他们割。此前那种风沙之中突兀出现漫山遍野的骑兵接近、尤其是汉军都还来不及结阵的情况下,基本都不用打都可以宣布此战没有悬念。
然而汉军结好了阵。
十万人的军团,真不是那么好指挥的,只从这么迅速就如臂使指地结好了各部阵型,哪怕阵型再基础,铁木尔都愿意喊皇甫永先一声当世第一名将,“我不及也”。随便换个别人来九成九都是一团乱,三娘再怎么给他们拖延都没用。
这种功夫不像武勇那么醒目,往往被人忽略,但这才是将帅最重要的素质,所以赵长河做不了。
如今成功被结好了方阵也就算了,大家拉扯破阵也不是没有经验。然而四处受沼泽地所限,根本跑不起来,这才致命。
原来这才是赵长河等人分三娘在这一路的用意……这种战略是谁做的?皇甫永先吗?还是他那个号称三军主帅的女儿?
铁木尔没有闲工夫去想,一边且战且退地应对两个三娘的夹击,一边还在外放罡气试图蒸干地面,可惜这显然需要一定的时间。沼泽是没有了,到处依然烂唧唧,再也难以那么灵活机动,草原部族的优势顿失一大半。
赤离:“?”
结果司徒笑率众阴魂不散,赤离在外绕到什么方向,司徒笑就跟到什么方向。以往不管怎样都能从一些角度取得战果的方法,在这一次被阴魂不散地跟着破了个干干净净。
赤离气得吐血,无法更加接近把箭抛射向军阵内部,只能策马绕行,换个方向游射。
各部三十万大军,不仅体现在数字上,已经体现在了空间。后方还有无穷无尽的兵马,在各部落领袖统帅之下分批前行,没有陷入前方的混乱。只要操作得宜未尝不能把战局拉回自己熟悉的节奏里。
而司徒笑专门盯着赤离,只要是他放出的箭就由司徒笑专职去接,否则别人接不住,分工极为明确简单。
赤离心中一个咯噔。神煌宗来这里的竟然不是厉神通师徒,而是来了上千宗门精英,一个个铁布衫都已经入了门径的那种!你们不是在兵进汉中吗?这样的精锐跑塞外来?
下马来硬的,别的不说,大家的甲胄都不是一个级别的,更别提那么严整的方阵,秃鹫猎牙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打。好在他的使命不是破阵,是来阻止皇甫永先推进的,让他们后方的骑兵还有机会重整旗鼓、让铁木尔还有时间烘干地面,都不需要多干,只需要能跑起来就够了……
然而赤离眼前再度出现了司徒笑可憎的脸,还有闲工夫喝了口酒笑嘻嘻:“我和小崔分别和你对了几场做测试,最后确定还是我来和你玩比较合适。”
纯盾兵?你们脱衣服干嘛?
心思一闪而过,只听一片叮叮铛铛的脆响,所有飞射的箭矢都被这群人左跳右拦,尽数挡了个干干净净。盾牌没挡到的,射在了他们身躯上,响声和射在盾牌上基本没什么区别,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之前小规模意思意思的袭扰,你一个人能把箭矢都挡了,这里三千人你也可以?真以为你是你师父呢?
“嗖嗖嗖!”箭矢飞蝗而下,却见司徒笑身边的士兵们都扯开了衣裳,露出了钢铁般的雄壮身躯,双手各持两个小盾牌。
赤离可以确信,自己的天赋强于司徒笑,当年的潜龙第一不是说笑的,如今的修行也确实比对方高。然而他的专长是灵动而不是攻坚,单论射箭的威力他确实不那么可观,这遇上司徒笑实在是太克制了。
然后同样张弓搭箭,予以回击。
赤离憋气不答,指挥游骑射箭。
赤离的人稍微靠近了一点,就有人被射落下马。
铁木尔对赤离寄予厚望,这一战的胜负似乎要着落在赤离这支精锐身上,而不是硬着头皮率众上前的秃鹫猎牙。
赤离人都去得老远,憋屈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司徒笑耳内:“伱们神煌宗不是在造反吗,怎么我看你们简直就像大汉的狗!”
三千人,在这种战局上看着极为渺小,实则对于他们惯常的战法运用来说已经不算少了,用得好了能给汉军后方造成极大的麻烦,最好的战果说不定还能达到凿穿切割。毕竟这么大的规模,皇甫永先不可能指挥到每一個角落,都要看各部将领自己的水准。
赤离眼尖,看见对方远处阵中也有少量骑兵开始向自己的方向飞驰接近,为首是很眼熟的雁门宿将。他瞥了司徒笑一眼,司徒笑却一步都不往前,打定了主意死守军阵。赤离又是无奈又是憋屈,只得率众勒马撤离,再找时机。
他被乱世书认可“妖狐”之称,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的游斗才是他的专长,而不仅仅指他的刀法如狐。然而这一战里,他的专长被针对性地克得连半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而这段时间内,唯一能奔跑起来的反倒只剩赤离这一支在后方的骑兵。
一轮游射,连对方的汗毛都没伤到,武者们灵活拦箭可比什么盾阵都严实。被神煌宗武者挡在后方的汉军士卒们看着他们的眼神,好像在笑……
司徒笑哈哈大笑:“爷爷们就爱揍胡人,神州姓夏之时,爷爷也一样揍你,何况如今姓赵,爷爷更乐意!”
现在神州的皇帝不也姓夏!赤离懒得吐槽这个,转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