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啸心下想定长驻金家庄堡的计策,自感尚未思虑周全,且现在鞑子未退兵时机也不成熟,故暂未对任何人说出。
光阴匆匆,很快,便到了闰八月初二这一天。
这段时间内,李啸全军整顿兵马,操练新兵,修缮城墙,掩埋尸首,救治伤员,安顿百姓,金家庄堡内,又渐渐趋于平静安定。
这天下午,李啸正在堡内视察百姓安置状况,忽有城头警备堡兵匆匆来报,说南面有数百骑兵马,正快速向金家庄堡方向奔来。
李啸连忙登上堡门望厅,果然,约有三百多明军骑兵,行伍不整,旗帜散乱地向自已方向奔来。
“啊,竟是姚参将!”
李啸从千里镜中,惊愕地看到,头盔已丢,发鬏散乱,一脸血渍与污垢的参将姚文昌,率领着包括家丁队长洪猛在内的一众残败兵马,向金家庄堡慌乱奔来。人人脸上,皆是恐慌惊骇的表情,似乎刚从战场上逃得性命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记得当初从山东武定州一同出发时,这姚文昌参将,可是带了足足五千兵马啊!
很快,姚文昌残部行到金家庄堡堡门前,姚文昌一眼看到正在堡门上的李啸,连忙翻身下马,声音凄凉地大喊道:“上面可是李千户,某是姚文昌啊,请速开城门!”
李啸忙令人开门,放了姚文昌一众人等入内。
姚文昌一入堡内,竟紧紧地拉着李啸的手,放声痛哭。
“姚参将,听闻贵部不是去了万全右卫么,如何变得恁的?”见姚文昌如此失态,李啸惊疑莫名,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提了!完了,全完了,我姚文昌兵马尽丧,彻底完了啊!”姚文昌松开握住李啸之手,双手捂面,哭声愈恸。
“李千户,且听在下与您道来。”旁边的家丁队长洪猛,哽咽回道。
李啸听着洪猛的叙述,不觉眉头越皱越紧。
原来,这姚文昌部,自当日收到朝廷兵部派往万全右卫的军令后,但依洪猛之计,故意在路上迁延时日,一天只行走不到二十里,以期愈晚到达愈好。
而且,为了拖延时日,本来姚文昌部走北直隶西边保安州地界,这样可以少走很多路程。结果姚文昌与洪猛商议决定,以道路不熟为由,故意改走东边的延庆州地界,入宣府东路,从东路往西走,至万全都司处,再折向北边,终究抵达万全右卫。
二人这般选择,当然是为了尽量延长在路上的时间。
只是说来倒霉,姚文昌部正行进到被鞑子烧毁的龙门卫主堡之时,忽遇从南河北边过来的上千名鞑子,这批鞑子见得行伍散乱又带着大批粮草辎重的姚文昌部,简直就如饿虎遇到肥羊一般,立即展示攻击。
士气低落军无战心的姚文昌部,被鞑子雷霆一击,迅速崩溃。
鞑子追亡逐北,肆意屠杀,姚文昌部四下溃逃,血流遍野。
半个时辰后,姚文昌部全体步兵皆灭,粮草辎重尽落入敌手,只剩数百骑兵保护着姚文昌本人,拼死渡过南河,逃到北岸,才总算逃得性命。
走投无路,人生地不熟的姚文昌等人,正四顾茫然之际,忽然想到,当日李啸部,正是被派往这龙门卫的金家庄堡,一行人这才如捞到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向金家庄堡行来。
“可曾看清鞑子旗号?”
“看清了,是正蓝旗鞑子!”
洪猛急急而回,李啸不觉一声长叹。
毫无疑问,歼灭姚文昌部的,正是在自已这金家庄堡连吃败仗,不得不退兵而去的正蓝旗甲喇额真爱巴礼部。
估计这股鞑子,把全部的怒火与积郁,都发泄在这倒霉的姚文昌部头上了。
也是算此人倒霉。
旁边的甲总总长田威,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炫耀般地向姚文昌等人说出了李啸军当日如何守住了金家庄堡,并斩获了极多鞑子首级之事。
听了田威的夸耀,姚文昌洪猛等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之色。洪猛的嘴巴,更是张得简直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这狗鞑子,也就能欺负下你们,要是碰上我军,老子一定要敲掉它的狗牙,砍下它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