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中,王夫人恹恹的坐在锦褥上,歪着身子,倚在一个秋香色五福引枕上,一旁的雕花高几上的珐琅描金宝塔香炉中,袅袅的升起烟雾,屋子中很快便弥散起了温暖柔和的檀香气味。
贾政进来时,正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形,不由紧走了几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可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王夫人轻轻摇头道:“没有,妾身的身子无事,老爷坐吧。”
贾政便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来,看着王夫人不放心道:“可夫人怎么看着这么无力的样子,真的无事吗?”
“真的无事,老爷就放心吧。”王夫人坐直了身子,伸手抚了抚自已的衣襟。
“那,那夫人找我何事呀?”贾政疑惑道。
“老爷先坐着吧。”王夫人叹气道,“一会子珠儿来了,咱们一起说。”
“你还叫了珠儿,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吗?”贾政越加疑惑。
“诶呀,老爷就先别问了,等一会珠儿就到了。”王夫人有些不耐道,又摆手命屋里的丫头都退下去,不叫不许进来。
正说着,只听帘笼声响,果然是贾珠走了进来,一见贾政与王夫人两个都正襟危坐的在那里,不由愣了愣,忙上前行礼道:“父亲,母亲,不知叫儿子来有什么吩咐?”
“吩咐什么?”王夫人突然哀声道,“我哪还能吩咐得动你呀。”
贾珠不由大惊,不明白王夫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忙一撩袍子跪下道:“母亲,是不是儿子做错了什么,母亲只管打得骂得,母亲这话叫儿子如何禁得起呀?
贾政也是吃惊,不知道夫人怎么突然如此,忙劝道:“夫人呐,珠儿若是哪里做错了,你只管说出来让他明白,你这样子,孩子要吓坏了。”
“是啊,母亲。”贾珠也忙道,“儿子有做错的地方,母亲明白指出,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那儿子的罪过就更大了。”
“你当然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王夫人摇头叹息道,“只是,我说了无数遍你却不肯听呀。”
“啊?”贾珠真是万分迷惑,什么事儿呀,自已还屡教不改?
贾政也糊涂了,珠儿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没有啊?这究竟是怎么了呀,想着便忙起身到王夫人身边道:“夫人呐,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呀,这不明不白的,让珠儿如何是好呀。”
“老爷。”王夫人长叹一声,“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哦!”贾珠与贾政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彼此看了一眼,一时都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不用问,肯定是因为迎春有身孕的消息,又触痛了王夫人,这是又要来让自已纳妾来了,贾珠想着便忙拱手道:“母亲,儿子不是说过了吗……”
“我不要听。”王夫人突然厉声道,“你说的那些个大道理我听得够够的了,又不是你媳妇悍妒不许,而是你自已牛心左性的,就是不肯听人劝,如今你二妹妹都有喜了,你还膝下空空,让为娘的如何能不急呀。”
“难不成,难不成一定要为娘的给你跪下你才肯听吗?”说着,王夫人作势便要跪倒,唬得贾珠忙伸手去拦。
旁边的贾政也忙一把拉住了王夫人,把她按坐下来,叹气道:“夫人呐,你这是何苦呢,儿女之数自有天命,你不是也找太医给媳妇看过了吗,媳妇的身子没问题,许是珠儿的孩子就是来得晚些,再等上些时日许就有了。”
“老爷,你怎么能这样说呢。”王夫人看着贾政道,“难道老爷你不急吗,你就不想有个孙儿在膝下承欢吗?”
“我,我怎么可能不想嘛。”贾政亦是叹气,复又看向贾珠道:“珠儿啊,你母亲也是一片苦心,你,你就依了她吧。”
“父亲。”贾珠真是一脸的无奈,纳的哪门子的妾呀,自已再过几年就差不多要离开这里了,还嫌麻烦事儿不够多吗。
“珠儿啊,你就答应了吧。”只听王夫人又道,“满府里的丫头随便你挑,若是都看不上眼,咱们再往府外去挑,总能找到一个合心满意的,啊。”
见贾珠低着头就是不应声,王夫人不由捂着胸口颤声道:“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呀,我,我受不起你的跪,你,你也不是我儿子,以后也别来我这里来。”
“诶呀,珠儿呀,你就答应了你母亲吧。”贾政焦急道:“看你母亲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你这孩子一向孝顺,怎么这件事上这么撅呢,你媳妇这么多年无所出,你纳个妾也是常理,没人会说什么的。”
“父亲,母亲。”贾珠重重的磕了个头沉声道,“不是儿子不想纳妾,而是纳了妾也是没用的,儿子,儿子不行……”
“什么?”贾政与王夫人大惊失色,“什么叫不行,不行是什么意思?”
“那一年去茜香国救援的时候,儿子在炮弹爆炸时受过伤,所以……不行。”贾珠垂头做痛苦状。
“怎么,你受过伤?还伤了那里?你怎么不早些说,也好找人医治啊……”贾政与王夫人齐齐道。
“没用的。”贾珠咬牙道,“连皇上都让他身边的御医给看过了,不行……就是不行,所以,以后母亲也不要再提纳妾不纳妾的事情了,是儿子无能,何苦再连累旁人,另外儿子也不想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儿子就先告退了。”
说完便又磕了个头,起身匆匆走出了房间,只剩贾政与王夫人两个还呆愣在原地。
神识中传来贾石头肆无忌惮的狂笑,贾珠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只能恨恨的命令他闭嘴,却又引来贾石头更大的笑声。
能怎么办呢,为了避免以后王夫人老是没完没了的纠缠这件事,只能直接断了她的念想,自已太监就太监吧,反正自已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待与可卿同进到空间中时,听贾珠讲了经过,可卿也笑得伏在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没完没了,气得贾珠一把抱起可卿,将她扔在床上,恨声道:“叫你笑,叫你笑,这就让你知道知道本公子行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