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年绅士,双目紧紧闭上,不管露娜怎么喊话,他都已经失去了一切反应。
很快,在最近的医院里,警察来了,老绅士的子女也都来了。
“你是说,是一辆马车撞倒了布朗洛先生?”
露娜连连点头,并且表示,自己记得马车上挂着的一个家徽符号,可以把它画出来。
当这个家徽被画了白纸上之后,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纽卡斯尔公爵的家徽?”
“这不可能!”
在一阵惊叹和否定的声音当中,警察迅速地下了结论,“撞倒布朗洛先生的一定不会是纽卡斯尔公爵,这一定是诬陷,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说的对,我觉得把我父亲送到医院的那个人,就是最有嫌疑。”
“如果不是她撞倒了我们父亲,怎么会送他看医生呢?”
“对对,一定是这样,这才最符合常理。”
“她还想攀扯一位高贵的公爵,真是胆大妄为!”
“而且她居然十分熟练地画出了公爵的家徽,如果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普通人怎么可能对只见到一眼的家徽画得这么逼真?”
……
露娜惊愕地发现,在这些警察和家属的推(脑)理(补)中,“真凶”已经是呼之欲出,而且听上去居然非常符合逻辑,非常符合真相的样子。
警察的意图,是不想去追查纽卡斯尔公爵,所以要为这件案子找到一个合适的替罪羊。而布朗洛先生的子女,同样是不想费心费力地与一位公爵作对,只要有一个能交代得过去的肇事者就行,他们更关心的是关于父亲的遗产应该怎么分配,此刻已经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看着这些无耻的嘴脸,露娜只觉得一阵阵无力,对于人性再次深深的失望。
“够了没有!”女仆大声喊道,“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承担罪名吗,好的,我现在认了!”
“你不用喊得这么大声,我们早知道是你。”
带队的警长淡定地回答,“你手上的那把伞,和弗洛莉小姐常用的一模一样,一定是你偷来的吧?可见你本来就是个惯犯。”
于是众人皆大欢喜,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来到这片城区的警察局后,露娜痛痛快快快快做了笔录,痛痛快快签了字,痛痛快快地被送到了监狱。
这次她已经想开了,在监狱里再怎么不好,总是要供应牢饭的,所以完全没必要越狱。
果然,在做了好几个小时的高强度纺织劳动之后,露娜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小块干硬的黑面包,还散发着些许霉味。
但是赞美上帝,这是八天来的第一顿就要入口的食物,露娜的心里充满了感激。
刹那间,她想起了警察与赞美诗,无比感叹文学大师描写的境界。监狱果然让人向往,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没有勾心斗角,不需提防他人,只要劳动就有食物,呃,虽然这食物的质和量好像差了点。
但是,当疲累得只能趴在地上的露娜,正要把那块看上去无比美味的小面包塞入口中的时候,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了她的手上,阻止了她的进食行动。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新来的吧,知不知道这里的东西都要交给我来分配?”
是啊,谁说监狱就是福利天堂,谁说监狱就是按劳分配,谁说监狱就是人人平等?
这里同样是一个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世界,一个弱肉强食的压迫世界。
露娜的心,彻底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