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府心平阁的聚英堂里,吴心平正在聚精会神的,绘制着一张雅克萨的周边形势图,在图上重要的区域,用笔标注着。决战在即,十年的卧薪尝胆,等的就是这一天,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才能对得起父亲当年的这些部下。他们一个个抛家弃子,誓死追随,这十多年的酸甜苦辣,他可是感同身受啊。恶梦,一次就够了,他绝不会让他再重复上演第二次!突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吴心平闻声皱眉。无须明文规定,只要是他在聚英堂里闭门不出,就没有人敢来打扰他,除非那是火烧眉毛,十万火急之时,否则,没有人愿意以身试法。门外,依然是轻微的叩门声,似乎,既怕惊扰了他的思维,又迫于无奈,不得不来惊扰他。吴心平沉声问:“谁?有事吗?”那清淡如风的声音里,已是不怒自威。门外,是小心翼翼的回答:“公子爷,属下孟伯风,有急事求见!”吴心平:“进来吧!”孟伯风推门而入,一脸的焦灼悲愤:“公子爷,出大事了,邵文落入马洪伟手中,现在生死未卜。”吴心平大吃一惊:“孟叔,是信口雌黄吗?这件事非同小可,可开不得玩笑呢!”孟伯风:“公子爷,孟伯风就是胆大包天,也绝不敢拿这件事来开玩笑啊!”吴心平:“这个消息,从何处得来的?”孟伯风:“是赵哲带回来的。”吴心平:“赵哲?他现在人在何处?”孟伯风:“在军医的营帐里,身受重伤,半死不活的。”“走,我们去看看!“话音未落,吴心平已如一阵疾风般,飘然闪过孟伯风身旁,向军医的营帐飞奔而去。孟伯风亦紧随其后,飞身追随。军医正在给赵哲处理伤口,那又长又深的伤口,又红又肿,依然向外渗着血水。而赵哲,则是蓬头垢面,疲惫不堪,似乎是仅靠信念,支撑着自己,勉强睁开着双眼,来完成未了的心愿。看着吴心平推门而入,赵哲凝重的双眸里,瞬间焕发出熠熠神彩。但是,当紧随其后的孟伯风,也一脚跨了进来时,赵哲凝重的双眸,瞬间又黯淡了下来,似乎是欲言又止。这一细微的变化,皆没逃过吴心平的眼睛,他虽不明白其所以然,但是,该问的话,仍然必须问出口,这可关系到邵文的生死呢!“赵哲,你武功不俗,怎么会受伤?”赵哲犹豫了一下:“是我——一时疏忽大意了!”吴心平:“是谁伤的你?”赵哲:“邵公子!”吴心平明知故问:“他人呢?”赵哲:“十有八九,是被马洪伟掳去了!”吴心平犀利如剑般的目光,直盯的赵哲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马洪伟?你们是无心偶遇?还是有心为之?”赵哲无奈的长叹:“唉!听闻公子此言,赵哲只怕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吴心平:“大家有目共睹,邵文的武功,出类拔萃,屈指可数;而你,也坦白承认,你之所以身受重伤,是邵文所为。那么,接下来,我想请问您,邵文和你打斗时,是不是也身受重伤?”赵哲:“没有,那小子争强斗狠,毫发无损!”吴心平:“既然不是两败俱伤,为什么他会受制于人?而你,却能侥幸逃脱?”赵哲:“是他舍命相救,掩护我逃回来的。”吴心平:“理由呢?据我所知,他一向不是一个肆意泛滥同情心的人吧?”那飞龙将军邵文,一向冷心,冷性,冷情,什么时候,会变的这么古道热肠,舍己为人了?赵哲:“因为,我们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而他,之所以以身犯险,舍命相救,却只为了一个理由。”吴心平:“说来听听,看能不能令我信服!”赵哲:“他要我活着回来,把我心中的秘密告诉你,否则,你不定还要花多少时间,在我身上浪费心神!”吴心平点头:“言之有理,这也是邵文跟踪你的目的。现在,你打算告诉我了吗?”赵哲苦笑:“当然,否则,我苟且偷生地活着回来干什么!”吴心平:“请说,我洗耳恭听!”赵哲警惕的眸光,扫视了一眼孟伯风和军医:“这个秘密,我只想说给公子爷一个人听,其他不相干的人,请公子爷命令他们退下,离这座营帐十米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吴心平:“你有点强人所难,孟将军和我情同父子,不是外人。”赵哲仍是一针见血地驳回:“情同父子,却终究不是父子,不是吗?”孟伯风:“公子爷,我带军医退下了,你们放心大胆地畅所欲言,因为这座营帐十米之内,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否则,格杀勿论!”吴心平眸中,闪过一丝歉然,看着孟伯风掩上房门,退下之后,他看着赵哲,冷冷的说:“希望你不是在使用挑拨离间之计,恣意破坏我们平安府的团结与和睦。”赵哲:“天地明鉴,赵哲绝无此心!”吴心平:“可是,你却坚持这么做了!”赵哲:“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不想你,步你父亲的后尘,被自己最亲近,最信赖的人,欺骗和背叛。”吴心平皱眉:“你——什么意思?”赵哲:“别忘记了,出卖你父亲的人,就是他最亲近,最信赖的人,而这血的代价,却令活着的人窒息和寒心!”吴心平:“当着我的面旧事重提,你想误导我什么吗?”赵哲:“我只想你能一路平安,安然无恙地走下去,因为我们重见天日的日子,都必须假你之手,才能名正言顺地达到。”吴心平:“我听的有点云山雾海,不知这和你所说的秘密,会有多大的关系?”赵哲:“息息相关,密不可分!”吴心平:“请说!”赵哲:“我想,公子爷一定比我明白,十年前的雅克萨将军府血案,彭振岳夫妇的尸体,不翼而飞,至今下落不明,成为世人翘首以盼的一个谜。”吴心平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是!”这可是到目前为止,他心中最大的遗憾,最大的伤痛啊……赵哲:“我想,公子爷一定比我还明白,当年,去雅克萨将军府,执行屠杀命令的三十名御林军精英,最终,虽然无一生还,却只有二十九具尸体,呈现在世人眼前。”吴心平双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赵哲:“是!”这也是迄今为止,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但是,他和孕荣双管齐下,却依然查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赵哲坦然迎视着吴心平的目光:“如果这一切,由我来给你答案,你会不会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吴心平点头:“有点,这个答案,由你来揭晓,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赵哲:“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那三十名御林军中,唯一活着的一个人,这一切,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吴心平惊愕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哲:“你——?”赵哲:“不错,就是我!我就是那个唯一尸骨无存的御林军。当年鳌拜,只派人来统计了御林军死亡的数字,却因手续繁琐,并未逐一审核校对死亡御林军的身份和名字,所以,世人只知道,全军覆没的御林军,少了一具尸体,却并不知道,少的,究竟是谁的尸体!”吴心平眼神的波动,已经泄露了内心深处的汹涌澎湃,但是,他依然力持镇定,淡然地问:“请问,阁下的尊姓大名?”赵哲:“在下多海!汗颜哦,隐姓埋名了十多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吴心平不可置信地紧盯着赵哲:“多海?多海?怎么可能?当年的御林军副统领?鳌拜眼中的大红人?一个前程似锦,步步高升的人,会是你?”赵哲苦笑,自嘲地说:“但是,十年河东转河西啊,早已一落千丈,从人上人,变成人下人的我,如今只是平安府一个普普通通的看门卒!”荣华富贵,似锦前程,如今都已是过眼云烟,赵哲,亦不由得唏嘘慨叹,唉,生不逢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