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大娘听了就停下来,恼道:“我去说,我说什么!我有什么好说的,你是会养鱼还是会养荷花?张口就要那片湖,叫人怎么跟人张口?”
那媳妇子莫名其妙的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有点懵了,又不敢还口,只小声说:“这事儿不还是姑丈那日说的,自己会不会并不怎么要紧,只管先把那片湖拿下来,到时候请人来整治,或是索性转包给人都使得,那么大一片湖,笋菜鱼虾,出息可不少呢。”
“你姑丈就是个夯货!”岳大娘已经忘了当时其实自己也赞成,觉得不管拿下哪一片来,都是有好处的,只是道:“想银子想疯了不成?如今这件事,谁不知道有好处?有多少双眼睛瞧着,府里又有多少有体面的人,谁比你傻吗?”
那媳妇子还是觉得不甘心,不由的又说了一句:“就是有体面,谁又比得上您老人家呢?”
“我?我算得什么名牌儿上的人,我难道还比得上老太太不成!”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搞的那媳妇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站在那里,难道老太太也想着这个?
她当然不如岳大娘知道老太太的多,这会儿老太太也惬意的歪在矮榻上,正与自己跟前的管事老嬷嬷纪嬷嬷说话:“这堂哥儿媳妇以前我瞧她不大懂事的样子,这些日子倒是好了不少呢。”
纪嬷嬷捧着一盏茶在一边站着,听了笑道:“大奶奶年轻,刚嫁进来时候不惯是有的,可不是总要想着娘家不是?到底养了十几年的,也是人之常情,如今日子长些了,大爷那样的人才,老太太,夫人又疼她,这心思不就转过来了么。”
郭太夫人倒是叹口气:“我哪里还能疼她,就是管自个儿也管不过呢,你看初三常儿媳妇进来,哭的那样,好容易给学哥儿说了个好人家的闺女,可一打听,人家姐姐出嫁,聘礼里头单现银子就是五百两,他们家就是不敢一模一样比着,也不能一两百银子就说过去了吧?可就是一两百银子,还得东拼西凑呢,何况别的东西,也都是要花银子的。”
纪嬷嬷伺候了郭太夫人一辈子,是从郭家跟过来的丫鬟,郭家的起伏经历自然一清二楚,此时也不由叹气道:“学哥儿有出息,肯读书,十五就中了秀才,人家王家才肯应把小闺女嫁过去,可这聘礼若是太不像样,那也确实说不过去的。”
“咱们家到如今,死的死,散的散,也没多少人了。”郭太夫人道:“上头一两辈都耽搁了,且也没个营生,也就学哥儿是个争气的,一家子都指望着他,这件事上也不能马虎。”
“老太太给了表姑奶奶二百两银子,这件事总算也就成了,老太太也不必忧虑,今后学哥儿中了学,有个一官半职的,一家子不就好了不成。”纪嬷嬷忙劝慰。
“也是我当初没个算计,急着用银子,庄子铺子都卖了,如今竟坐吃山空,没个生息的营生了。”一想到这个,郭太夫人也连连叹息,她当年嫁进来的时候,郭家还风光着,她也是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到周家的,嫁妆里除了一概应用的东西,庄子铺子都是有的,只是后来家中突逢大变,从中斡旋就出了不少银子,后来尘埃落定,安顿家里余下的人,打点狱里并流放的衙役,一路上的用度,连同后头想法子从那边接人回来,安顿下来,又是一大家子人要吃饭用度,那许多人都是小姐公子出身,从小儿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半点儿挣钱营生也不会,全靠几个没有受连累的姑奶奶出银子照管一应的衣食住行。
这样大的挑费,郭太夫人也不过三四年时间,就把两个铺子,两个庄子都卖了,便是国公府,也贴补了不少银子与她。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就是再艰难,也没有她能把国公府搬给郭家的。
也就是过了些年,叫生活逼迫,郭家慢慢的挣扎着做些营生,再加上几位姑奶奶不时的贴补些,也还算是把一大家子都拖着往前走了。
不过真的是老底早掏了个精光的。
那纪嬷嬷听了之后,忙道:“这哪里是老太太没算计呢,当日的情形,我也是都看见的,实在是不得不如此,那样大一家子人吃用不说,就是打点官司和海南那边儿,那也都是要银子的,要不然,不说老太夫人那样年纪熬不过,便是舅爷舅奶奶们,也哪里等得到回来的那一日呢?”
想到自己给出了这么多,终究是助哥嫂弟妹们熬到了大赦回来的一天,郭太夫人也算心中欣慰,那纪嬷嬷看她神色,又轻声道:“说起来,先前我听说大奶奶还在婉姨娘房里用了点心呢。”
“有我在这里,婉儿总是有点体面的。”郭太夫人不以为意的说。
纪嬷嬷又笑道:“我听说,大奶奶用了婉姨娘的点心,还问婉姨娘想不想另外挣点儿银子呢。”
咦,郭太夫人听了这话,不由的直起身子来,问纪嬷嬷:“她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