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道,“殿下放心吧。”
皇长子很是不放心,他决心要借这次施粥的机会给谢莫如些颜色看看。皇长子毕竟是做大伯子的,再想给谢莫如些颜色,他也不能直接过去招呼谢莫如两巴掌。皇长子想了个好法子,他着人打听了,五皇子府也就买了些陈年糙米来施粥,皇长子立刻令自家管事买些好米来,在这上头比下谢莫如去。想也知道,两家一起施粥,当然是米好的那家更受欢迎,风评更好了。
皇长子提早做了侦察,他非但侦察了五皇子府,连二皇子府、三皇子府、四皇子府一并侦察了。四皇子府一向与五皇子府亲近,两家连买糙米都是同一家店铺。二皇子府与三皇子府是一样的,都是最寻常的大米。皇长子一做比较,都比不上自家,遂放下心来。
到了施粥那天,因大家商量过,不必扎堆儿,不然全在城南,全在城北,都不便宜,故而各有各的地方。待到了施粥的日子,皇长子特意命人出去打听着,一打听险气炸,二皇子府明明打听是买的寻常白米,结果舍粥时竟是上等精米,比皇长子府的米要好出许多。
这奸诈东西!
皇长子险没把肺气炸!
二皇子头一天也收到心腹打听了消息,微微一笑,老大也忒蠢了些。
三皇子则是过了两天才听到媳妇褚氏为难的说,“以前我娘家祖母过寿,家里时常会往外施粥,这回五弟妹一提,我就打发管事去买了大米,准备一道做些善事。我也没细想,咱家就买了些寻常大米,四弟妹五弟妹都用的是糙米,这可怎么好,五弟妹好心提醒我,倒显着咱家特意要压五弟妹一头呢。”
三皇子倒是知道糙米是最次等米了,他道,“你又不是故意的,跟谢表妹说一声就成了。我再跟五弟打声招呼,放心吧,不算什么大事。”
褚氏道,“你不知道,我自认咱家不是有心,可皇长子府二皇子府用的大米更好,外头人都说四皇子府、五皇子府小气呢。”
三皇子揉揉额角,“明显是大哥二哥较量,咱们无心之失,现在又不能再把米换成糙米。别担心,我来跟五弟说吧。”
“我也亲自去跟五弟妹解释一下,真不好意思。”
三皇子道,“以前没做过,也没经验,无妨的。反正都是为了做善事,五弟谢表妹都不是小气的。”
四皇子也在跟四皇子妃说,“原是做善事,给大哥二哥三哥他们比的,好似咱们多抠门儿似的,该买些好些的米。”
四皇子妃性子温柔,听了这事,抚着肚子柔声细气道,“本是五弟妹提议的,我身子笨了,想省些事情,就同五弟妹打听她去哪家米铺子买的米,便一道买了。反正咱们是好心,免费发放吃的,总不能嫌咱没用好米就是坏人了吧?明年还用糙米!”
四皇子见媳妇要发飙,忙道,“咱家还好,最冤的就是五弟他们了。原是他家打的头儿行善,现在反落个抠名儿。”
四皇子妃不以为意,“又不是只舍一年,明年咱们几家都统一用一种米,不就好了。”
“也是。”
五皇子没同谢莫如说此事,他的消息不比四皇子慢,但想着媳妇一片善心,倒叫人说抠,岂不令媳妇伤心么。故此,五皇子知道,只是没同谢莫如说,不过自己心下忖度明年弄些好米去做善事罢了。但一想碍于名声就去改用好米,落到有心人眼里倒是自己心虚什么的,五皇子心有不甘,一时也没有好主意。
三皇子妃褚氏过来致歉时,谢莫如不在意的笑笑,“这有何妨,咱们只是约好一道施粥舍米,又没说哪家要用什么米。我一向是用糙米的,城中也有人家用禄米,也有用陈米,都不一样。”
褚氏道,“那些不认识的人家倒罢了,咱们都是皇子府,既是一道约好舍粥,还是一起的好,不然倒惹出些口舌来,反是不美。”
谢莫如反是安慰了褚氏几句,褚氏见她真的未放在心上,自己才算放下心来,私下同表姐长泰公主道,“五弟妹别的不说,心胸当真宽阔。倘是个心思窄的,怕是要恼的,她见我面儿上过意不去,倒是劝了我几句。”
长泰公主道,“表妹你原也不是有心,就是我也不知道施粥还有这些门道呢。要是我做这事,也就是吩咐管事一声,自然是管事买什么米就往外施什么米了。”
崔氏吴氏也都有些不知怎么办好了,她们当初并没打算借这事一争长短,要命的是男人们私下各有主意,见着谢莫如难免有些歉意。尤其谢莫如进宫还就此受了胡太后的责难,胡太后也不知怎地消息这般灵通,在谢莫如进宫时就说了,“既是有心做善事,就拿出些诚心来,别忒小家子气了,连老四家的名声都叫你带累坏了。”
谢莫如进宫真不是看望胡太后的,她是来看苏妃,只是但凡女眷进宫,按规矩都要先来慈安宫。有谢太太上回的话,谢莫如也就来了慈安宫,不想胡太后提及此事。谢莫如问,“太后说的是什么事?我怎么带累坏了四皇子家的名声?”
胡太后就一长一短的说了,“都是施粥,怎么就你家施的是糙米粥,现在全帝都都知道你们五皇子府最是抠门儿不过。老四家也是听了你的主意才好心做了坏事。”
谢莫如都想笑了,然后,她便真的笑了,谢莫如唇角微翘,道,“难不成朝廷法规说施粥不能施糙米粥?还是咱们皇家有什么典籍规章规定不能施糙米粥了?”
胡太后道,“朝廷法规没规定,皇家典籍也没写,可你既做了老五的媳妇就得注意自己的声名,不要带累坏了老五。”
四皇子妃胡氏肚子月份大了,生产就在眼前,故此并未进宫,皇长子妃崔氏、二皇子妃吴氏、三皇子妃褚氏见太后因此事为难谢莫如,都有些坐不住了。褚氏忙道,“皇祖母,这也怪我们第一年施粥没经验,待明年我们商量好都用一样的米就好了。”
“是啊,都是一样的善心,要说这事儿,还是五弟妹起的头儿,我们头一年办这事儿,也是有些不周全的地方。可我想着,既是善心,便不分贵贱。”崔氏也连忙为谢莫如说话。
吴氏亦道,“外头那些来吃救济的,都是穷困的人,倘这家的米好,他便说这家是好人,那家的米差些,便说另一家是坏的。倘是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救济了。”
长泰公主也劝道,“皇祖母,要说还是嫂子弟妹她们思虑周详,想着冬天有些穷人吃不上饭,便在外设了粥棚。我还一时没想到呢,五弟妹总是好心,要是这样的好心都被责怪,那像我这种没想到这事儿的,岂不更得责怪了。”再说,您老人家这些年不是连一粒米都没舍过么?您这是做什么哟。
胡太后哪怕一粒米都没舍过,但对此她还是要发表意见的,她瞪着谢莫如,疾言厉色,喝道,“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的体面,不能叫别人提起咱们皇家来,说咱们皇家是个老抠儿!”
谢莫如真是不恼不怒更无惧色,她淡淡道,“我施粥舍米不是头一年,当初第一次施粥时我就想过,买什么样的米。娘娘久在宫里,不知明不明白救急不救穷的道理。人生在世,不能总想着靠别人家施的粥施的饭去活命。倘一时难处,领些粥米度过难关,这粥米算是舍得值了。倘做了比较,他家的是精米粥,他家的新米粥,他家的陈米粥,他家的糙米粥,于是,善心好意也分了一二三等。真要有骨气,便该不去吃别人施舍的粥米,既吃了人家的施舍,又在肚子里给人分了等级,这样的人,我是没遇着,我要遇着,饿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给他一粒米吃。他就不配吃我舍的粥米!”
“再者,想来娘娘是不谙外事。自来朝廷赈灾发放粮米,娘娘去打听打听,有哪一次不是糙米,娘娘是不是觉着,朝廷做事也不体面?娘娘真是不知外头世道、油盐米价了。一石当季新米,足可换十石陈年糙米了。要活人性命,有的吃就得谢天谢地,难不成还要挑米不好?外头那些糊涂人倒罢了,娘娘是何等样人,岂能受些小人挑拨说出这些不知民间疾苦的话呢?”
“所以,娘娘不要觉着我做事不体面、抠门儿什么的,我不怕别人说,我做事,自来无愧于心,岂怕小人诟谇!”
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