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让他胆战心惊,垂首不语。
御书房里,一片死寂,直到皇帝出声道:“笔墨伺候!”
当日,朝堂上风云再起,皇帝如风驰电掣般下旨,授五皇子韩凌樊以册宝,封其为郡王,封号“敬”,赐郡王府一座……
这道圣旨彷如平地一声旱雷起,惊得满朝哗然。
五皇子韩凌樊乃是中宫嫡子,就算这些年来风波不断,圣心难测,但是朝野大多数朝臣还是认为五皇子应该会是未来的储君,毕竟之前册立储君的各种仪式都差不多完成了,只差最后的诏告天下,说难听点,要是皇帝忽然驾崩,又没有留下遗旨,五皇子就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新君,但现在皇帝竟然在最后的一刻改弦易辙下旨封了五皇子为敬郡王,还赐他郡王府,分明不日就要令五皇子出宫移居郡王府……
看来五皇子已经彻底遭了皇帝的嫌恶,而且,圣心已决,五皇子注定和储君无缘了!
朝堂的局势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间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相熟的朝臣都聚在一起暗暗揣测着,如今诚郡王、顺郡王皆犯下大错被圈禁,五皇子又突然被皇帝封为了敬郡王,六皇子太过年幼,难道皇帝的圣心已经属意恭郡王韩凌赋了?!
各府正在惊疑不定地揣测着圣意,与此同时,凤鸾宫中的皇后当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震惊、愤怒、失望……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她的脑子混乱得几乎无法思考,身子如秋风中的残叶一般微颤不已。
皇帝的这道圣旨下得突然,皇后事先毫不知情,打了她一个猝手不及。皇帝现在如此行事,岂不是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小五不是他的继承人!
想着,皇后的心陡然直坠而下,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后族势大,易招皇帝忌惮,所以这么多年来,恩国公府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做出头鸟;她身居凤座,看似荣耀,然而后宫之中危机四伏,她身单力薄,熬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护着她的小五平安长大……
小五是嫡子,自小温和宽厚,行事谨慎,素来没有过错……皇帝凭什么要这么对她的小五?!他的一道圣旨就否定了小五这么多年来的努力!
一瞬间,皇后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
小五自小就体内带着胎毒;
小五从祭天坛坠落昏迷不醒;
苏醒后的小五深受头痛症和五和膏的折磨;
小五的两名伴读被皇帝所撤;
小五被诬陷气病皇帝……
想着这些年来发生在小五身上的一次次劫难,皇后心如刀绞,她最明白她的小五走到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
皇后越想越是悲凉,越想越是不甘,忽然就愤然起身。
“皇后娘娘……”
后面的李嬷嬷叫着,但是皇后已经听不进去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皇帝!
皇后一股脑地往前走着,直冲去了皇帝的寝宫。
当帝后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集时,火花四射,连刘公公都暗道不好,皇后还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之后,小內侍们皆被帝后谴了出去,守在殿外,只听那寝宫中传来一声比一声激昂的怒斥,皇帝的,皇后的,交相而起,如同那一波波怒浪汹涌而来,后浪拍在前浪上,每一下都如雷鸣般。
龙凤之争,足以震动天地!
半个时辰后,张太医应皇帝的宣召匆匆而来,皇后被夺了凤印,然后在几个内侍和嬷嬷的“护送”下又回了凤鸾宫,之后,凤鸾宫的大门紧锁,宣告着皇后“病”了。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转瞬就传遍了皇宫,韩凌樊闻讯而来,焦急地赶到了皇帝的寝宫想为皇后求情,却被一个小內侍拦在了寝宫外。
“五……敬郡王,您还是回去吧。”小內侍有几分无奈地说道,“皇上说了不愿见您。”
韩凌樊的嘴唇动了动,撩起衣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削瘦的身形在这冬日的阵阵寒风中看来尤为单薄。
他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知道母后一定是为了他才会惹怒了父皇……
韩凌樊俊逸斯文的脸庞半垂,眸光晦暗艰涩。
他一动不动地跪在檐下,皇帝始终没有见他,而他也就这么跪着,一炷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中,他的膝盖从最初的又冷又痛到现在早已经麻木得没有一点感觉了,但他还是毅然地跪在那里。
不知何时,天空中布满了连绵不绝的阴云,阴沉沉的一片,灰蒙蒙的空中飘起了绒毛般的雪花,雪花落在韩凌樊的脸颊上、眼帘上,立刻就融化成水滴,仿佛一颗颗皎洁透明的泪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