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的。”钮祜禄咬断了自个手上的线头子:“年侧福晋的生辰快到了,这匹青凌锦缎也算珍贵,大小够做一件旗装的了。”
“这段子还是格格的陪嫁呢。”钮祜禄的丫鬟略带不舍地说道。
钮祜禄氏略带自嘲的笑了一下:“咱们觉得珍贵的东西,再年侧福晋那大约也就是个平常物件罢了!”
钮祜禄氏虽出身大族,但却是旁支旁系,父亲领的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闲职,哪里像是年若兰般,家底湛后,兄长又位高权重。
眼见自家主子情绪微有低落,这丫鬟十分知机的转移起了话题:“主子何必这样说,您生病的时候,王爷可是亲自过来看过的,还询问了太医许多话,可见王爷心里是有您的!”
钮祜禄氏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丫头提起这件事了,胤禛来的时候,因为发着高热的原因,钮祜禄氏对此是没有什么印象的。然而,因为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氏钮祜禄表面上做出淡然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底里面是泛起无数涟漪的,她忍不住想到,许是真像丫头说的这样呢,爷是关心自己,放心不下,所以才亲自过来看望,许是……许是自己的清净不争,终于入了爷的眼。
“年侧福晋能有如今的威风,还都是因为王爷宠爱的缘故,可是这俗话说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说准以后的事情啊指不定日后,主子也会得了爷的宠爱,生下个小阿哥,晋升侧福晋呢!”
钮祜禄氏对自家丫鬟描绘出的未来版图也是一阵的心动神摇。是啊,命运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准得,自个小的时候不也从来都没想过有一日会嫁给个皇子。
一朵名为希望的小小种子被埋进了钮祜禄氏的心底,这让她觉得自个这么多年的等待是有价值的,前方的道路也终于能够出现一丝丝的光亮。
钮祜禄氏看着手中的针线,微微笑了一下。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中山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昔时飞箭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路傍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誓令疏勒出飞泉,不似颍川空使酒。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愿得燕弓射天将,耻令越甲鸣吴军。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星空当头,纵情吟诗的是一位身着青衣,头扎方巾,手摇折扇,年约三十四五,面无白须的中年文士。
“好好地一篇凌云壮志,气势如虹的诗篇,偏让你这酸儒念得油腔滑调,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话的人一身钢盔,浑身上下涌动着着股彪悍之气。
此人不是别的,正是年羹尧的手下悍将,徐世则。
“你个区区匹夫,怎能明白我此时的心情!”中年文士毫不客气的向对方抛了个白眼儿,而后深吸一口气,兴致勃勃地说道:“咱们今次成功逼围了策妄阿拉布坦的长子福策,依将军的计算,策妄阿拉布坦此次必回派兵来援,到时候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此战定能成为左右整个局势的一战。”
徐裨将闻言自然也是心头大悦,笑道:“咱们将军神机妙算,大败福策那小子的七万兵马……呵呵,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那里还能留着他苟延残喘。”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显然对于主帅年羹尧很是心悦诚服,不过他还是谨慎的说了一句:“策妄阿拉布坦也算是一代雄主,自有决力,就怕他打定主意,完全放弃长子福策。”
“放心,将军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肯定已经想到了这点。”徐裨将撇了撇嘴道:“再说那个策妄阿拉布坦算的上什么雄主,若不是大清,哪能轮到他做上准格部的首领,如今不但不知恩图报,却要反咬一口,实乃背信弃义之小人罢了!”
当年,准格尔的大汗并不是如今的策妄阿拉布坦,而是他的弟弟噶尔丹,葛尔丹野心勃勃多次侵犯大清边疆,终是惹火烧身,被御驾亲临的康熙帝彻底打败,终是兵败自杀,葛尔丹死后,其尸身被策妄阿拉布烧毁成灰,亲自献给了康熙帝。葛尔丹死后,策妄阿拉布坦这才成为了新一任的准格尔大汗王所以徐世则说的不知恩图报,却要反咬一口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然而,人的野心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加膨胀,很显然,策妄阿拉布坦也不列外。
徐裨将的脸上有着冷酷的表情:“葛尔丹前车之鉴在前,策妄阿拉布坦的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中年文士则是摇了摇头,心里头,却也不全是这样。妄阿拉布坦之所以会如此大胆,里面未尝没有康熙帝已经逐渐老去的原因。
当雄师的爪牙已经不再锋利,豺狼自然就会变得无所顾忌。
“报——”便在这时,有传讯兵风一样的跑了过来,到得二人面前,直接从怀里掏出封信来:“徐大人,年大将军的信。”
“快快给我!”那中年文士眼睛一亮,先徐世则一步,接过信来匆匆看过,而后脸上便浮现抹喜色对着徐裨将道:“哈哈哈妄阿拉布坦果然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经派了十万兵马来援!”
“好!”徐裨将闻言,果然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用力挥了挥手臂,他大呵道:“立刻敲响战鼓,传令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