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淳身上有世家子弟显而易见的贵气与骄傲,他本是不愿理梅蕊的,但梅蕊率先同他打了招呼,他碍于教养,不得不回应,便停下了脚步,转向她,板着脸将她看着:“梅蕊姑姑。”
他声调拖曳着,阴阳怪气地让梅蕊心头很不舒服,扬了眉问他:“统领今日心情不大畅快?是谁惹着统领了么。”
她也并非是真心想问,好不容易见着除了陆稹怀珠等以外的熟人,免不得客套一两句,若是依照赵淳以往的性子,必然是回她极为爽朗畅快的一句“谁能惹着我”,但今日的赵淳却似乎有些不同,他阴着神色点头:“确实如此。”
不问下去便是梅蕊的不是了,她索性揣了手站定在那处,好笑地看着他:“是谁有这样大的能耐,竟然将赵统领惹得心有不快,真是顶了天的人才!叫什么名儿,统领告诉我,我好去拜会一下。”
“你!”赵淳被她这话气得咬牙,一把托住了她的右手,大步往前走,冷声道,“借一步说话。”
梅蕊还没喊出声,怀珠便当仁不让地挡在了赵淳身前,皱眉看着他:“统领大人这是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妇女么?那得问问我答不答应,还有,蕊蕊身上有伤,请统领大人松开她的手。男女授受不亲,统领未曾听过么?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她这一番话,赵淳却自有一句听了进去,转头去看梅蕊被自己拉着的手,当真是裹了厚厚一层的纱布,悔不当初,赵淳松开了手转过身,英气的眉拧着:“疼不疼?”
梅蕊笑道:“半月都过去了,伤口早结了痂,哪里还会疼,是怀珠关心则乱,冲撞了统领,还望统领莫要怪罪她。”
说着,还矮身向他行了礼,一副赔罪的模样。赵淳被她弄的心头浑不是滋味,却拿她没办法,只得软了态度,压低声音对她道:“我有话同你讲,我们去别处说。”
话飘进了怀珠的耳朵里,她断然道:“不能够!”
赵淳偏首看了她一眼:“我问的不是你,你替她回答什么?”
“不能够就是不能够!”怀珠被赵淳激得面色通红,她转而看向梅蕊,“蕊蕊,你别和他去,他一瞧就是不安好心的。”
梅蕊正对上赵淳的视线,思忖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好,统领请带路。”
“蕊蕊!”怀珠急切地在她耳畔喊了声,梅蕊转过头去捉起了她的手,拍了拍,并笑道:“我与统领算是旧识了,他若是对我不安好心,那早该在七年前就表露出来,没事的,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怀珠不晓得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闷闷地点了点头,很担忧地道:“蕊蕊,你仔细些。”
梅蕊应下了,又觉得怀珠今日的情态有些奇怪,但赵淳已在前引路,由不得她再作细想,只能提步跟了上去。赵淳引着她到一处假山后停了下来,梅蕊打量了一下四周,啧啧道:“确然是个谈论隐秘的佳处,想必宫中有好些辛秘都是从这儿传出去的,统领将我引到这儿来,便是为了向我讲讲那个将统领惹得不悦的人?”
赵淳知道是自己先前的举止将她给惹恼了,她自幼便是这样,一旦将她惹恼,浑身上下都是刺儿,也不管你是谁,定要将你扎得个体无完肤。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好言好语地道:“好妹妹……”
“谁是你好妹妹!”梅蕊把眼一横,脾气上来了也压不住,勾唇笑道,“统领的好妹妹,不是在夷香苑么?”
赵淳脑中一懵,他前些日子与人在夷香苑为了个胡姬大打出手的事情,竟然被她知道了?难怪她瞧他怎么都不顺眼,他记得她从前向他提过,最不喜欢这样的男儿,这下犯了她的大忌,赵淳慌了神:“好妹妹,你听我讲,这事儿啊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梅蕊本也没将这当回事,怀珠同她讲起来时她也一笑了之,长安城中的世家子弟,哪个没有逛窑子的毛病。近来王公贵族间又时兴起了赏玩胡姬,夷香苑中的胡姬更是抢手,赵淳年轻气盛,瞧见了软蛇腰的胡姬走不动道,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与人吵架便需寻要点来吵,她就提这样一件事儿,就把赵淳的嚣张气焰打压了下去,她对胡姬这桩事情本来是什么样不大感兴趣,便截断了赵淳的话:“我不大想知晓统领与那胡姬之间的渊源,统领能直接说要紧事儿么?说是要借一步与我说话,统领到底要说些什么?”
赵淳的喉头动了动,眼中的神采暗了下来,哑着声说道:“妹妹,你晓不晓得宫里人在背后是怎么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