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桐笑道:“我的鱼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是刚才落水那人捞的,说是惊吓了萱萱,特地赔个不是……萱萱怎么样了?”
范诚这才发现适才那人已经不见了,却没在意,答道:“二姑娘没事儿……这两条鱼怕是不够吃,咱们再钓几条。”
杨桐欣然答应。
两人寻到各自的鱼竿,挂上地龙,静心钓了一个多时辰,除去范诚钓上一条三寸多长的青鱼之外,竟再无所获。
三条鱼根本不够清炖或者红烧,好在厨房里留着块老豆腐,原打算拌着小葱吃,姚兰索性炖了个豆腐鱼汤。
鱼是极新鲜的,姚兰的手艺又好,一小盆鱼汤被吃了个底儿朝天。
杨桂犹不满足,吵着让杨桐再去钓鱼。
杨桐硬着头皮答应,“行,大哥明天还去钓鱼,钓两条大鱼给桂哥儿吃。”
杨萱却是没什么胃口,只就着青菜吃了小半碗饭,就推说饱了,那盆鱼汤一口都没喝。
今天的事情,她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己。
乍看到萧砺时候的雀跃,他落水时候的绝望,以及看到他好端端地从水中出来时候的狂喜……她从来没有这样心情大起大落的时候,也从来不曾有过这样悲伤到极致而后欢喜到极致的感受。
纵然她没有喜欢过人的经验,可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是喜欢萧砺的。
喜欢他冷冰冰的面孔,以及无意中表露出来的一丝丝微笑。
可喜欢又怎样?
她是定了亲的人,总不能一边嫁给范诚,一边还要想着别的男人。
这是不忠不贞。
杨萱躺在床上,翻个身,又翻个身,只觉得天闷热得要命,一丝风都没有。
杨萱索性起身将帐帘撩起挂在床旁的银钩上。
终于有了风,丝丝缕缕的,夹杂着夏虫“唧唧唧唧”的鸣叫。
单调而乏味,平白让人烦躁。
借着浅淡的月光,杨萱摸到团扇,用力摇了几下,又扔在旁边,认命地阖上双目。
仍是睡不着。
而屋子里好像多了道不属于自己的浅浅的呼吸。
杨萱一个激灵睁开眼,果然瞧见一道黑影,静静地站在床前,一动不动。
不用猜,只看身形,她便知道,除了萧砺,又会是谁?
“萱萱,”萧砺柔声唤她的名字,“我会凫水,能在水里憋好一阵子……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上次,他是厉声唤她“杨萱”,这次却是改称“萱萱”。
杨萱只觉得鼻头酸涩眼眶发热,泪水忍不住涌出来,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滑落,洇入枕头中。
少顷,深深吸口气坐了起来。
她半边脸隐在暗处,瞧不真切眸中神色,可腮边挂着两滴清泪,被月光映着,幽幽地发亮。
萧砺胸口一梗。
他在水里,没听到她的喊声,可站起来的那刻,却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神情,由绝望到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