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芷低头不语。
那不是武定伯的内侄媳妇的闺女,而是武定伯儿媳妇的隔房伯娘的闺女。
攀扯到武定伯身上已经拐了好几道弯了。
那个姑娘也姓杨,叫杨美。
不过人跟名字半点不相干,长得五大三粗不说,穿着满池娇的锦缎褙子,头上顶着大大小小好几样赤金首饰,能晃花人的眼。
别的姑娘都不愿跟杨美站在一处,生怕沾了铜臭气。
杨芷长在杨家,虽然也喜欢金子,可从小受辛氏和杨修文的熏陶,凡事以清雅精致为美,怎可能低声下气地往杨美跟前凑。
可王姨娘说得也有道理,得主动跟别人交往才有可能认识到更多的人。
杨芷下定决心倘或再出门赴宴,定然要好生跟辛氏打听仔细了。
只是夏日酷暑,没人操办宴会。
长日漫漫,终于过了中元节,过了中秋节,又过了杨萱生日。
大舅母新宅院的家具摆设总算安置妥当,看着黄历挑出九月初六这个黄道吉日将东西搬了过去。
辛氏带着几位孩子去温锅烧炕玩了一天,而大舅母专程叫了席面回请杨府全家又是一天,再然后大舅母又委托辛氏邀请了秦家、薛家等能说得上话的往家里玩了一天。
大舅母有了能走动的人家,就算在京都安定下来。
辛氏却累倒了,在家里歇了七八天才见好。
这会儿已经到了十月。
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太子终于有了好消息,据说他又带了数百人的精锐军队挺进中原,活捉了鞑靼部落首领苏哈木的三儿子苏布寒。
现在已经班师回朝,不日将到达京都,在午门献俘。
京都百姓群情振奋,他们打小儿就知道鞑靼人在边关骚扰万晋百姓,可是从来不知道鞑靼人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现在有了机会都想一睹苏不寒的真实面目。
长安街两旁的酒楼茶馆临街二楼的房间,在短短半天就被订了出去。
大舅母耐不住辛媛吵着想看热闹,也花银子订了一间,到了正日子那天,约了辛氏母女过去看热闹顺便吃午饭。
跟上次状元游街一样,长安街两侧仍是人山人海,所不同的是,上次围观人群以大姑娘小媳妇居多,这次更多的是半大小子,还有些上了年纪的老汉和妇人也在其中。
毋庸置疑,依旧有穿着长身罩甲的锦衣卫在路旁维持秩序。
杨萱蓦地想起萧砺,从田庄回来约莫四个月了,她出过好几次门,可一次都没有碰见他。
今天这种时刻,想必他也会在场。
杨萱探着头,目光一寸寸搜寻过去,突然就凝在一道瘦长的背影上——靛蓝色的裋褐,暗红色罩甲,腰间别一柄长刀,刀柄上的络子都有些散开了。
应该就是他吧?
肯定就是他!
杨萱呼吸骤然停了下,心却“怦怦”跳得厉害,那么急又那么乱,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口中蹦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