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思贤。”邱若明一声喝。
“草民在。”
“适才你可看见,那居沐儿并无杀害朱富之力?”
“大人,草民不认为居姑娘是凶手。适才草民说过,朱老板和居姑娘草民都是认得的,就是因为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会拿了匕首察看。不料被人看到,草民才会被误认为是凶嫌。”
邱若明哼道:“那你刚才可曾听清了,朱富的伙计和家人都道,你欲替东家买下朱富的茶铺,而朱富一直不愿卖。你今日约他,是谈此买卖不是?”
“确是。”
“你多次相商,买卖谈不下来,心里自是积怨难安。这日夜里寻见了朱富,想起白日里买卖谈得不顺遂,他酒醉失控,与你言语不和,你急怒之下将他杀害,又巧居沐儿经过,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打晕,欲栽赃于她。若是定了她有罪,你便能脱身,若是本官明察,看出杀人并非她所为,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安排好一切,本想装成发现现场的第一人,怎料这时忽然有人出现,目睹一切。你功亏一篑,被当场缉捕,是不是?”
邱若明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悄悄打量着众人的神色。朱富的两个伙计一脸悲愤,朱陈氏一直在掩面低泣,住户梁平和客栈小二神色如常。而端坐一旁的龙二爷只认真看着众人的神情,面上无波。
邱若明这番话惊得吕思贤连连磕头:“大人,事实并非如此。白日里朱老板已经答应将铺子卖给龙府了,我们是将买卖条件谈定才分的手。”
吕思贤此言一出,朱富的两个伙计和朱陈氏都大惊失色,连声嚷嚷这不可能。
邱若明与他们确认朱富是否有说愿意卖铺子,那三人皆摇头道朱富不愿卖。邱若明又问龙二今日是否听得吕思贤来报说买铺子的事已谈定,龙二摇头,道这不是小买卖,吕掌柜没把所有细节都敲定是不会来报他的,否则被他三言两语问倒了,便是吕掌柜的不称职。
吕思贤这时赶紧道:“确是还有一事未定。朱老板只说铺里还有两个常年跟他的伙计,他将铺子卖了,还得跟他俩说一声,看他俩是愿意跟着龙家干活儿,还是愿意拿银子自己谋生路。他说明日给我消息,没料到夜里却发生了这等事。”
邱若明问:“这事可有第三人知道?”
吕思贤一愣,他是在等消息,所以没跟别人提起。而朱老板那头,依如今堂上情形看,想是也无人知晓此事。吕思贤心知无论人证物证,皆对自己不利。他面若死灰,只得磕头道:“大人明察,小的确实没有杀人。”
邱若明沉思,这案子虽然可以这般推测,但还是有疑点。他有些抓不住头绪,堂下相关人等,除了吕思贤,个个看上去都是清白的,没有动机,没有嫌疑,也都有相关人证证明。
只有吕思贤嫌疑重大!
可到底哪里不对?
“大人。”这时候龙二开口了,“龙某只说一桩事。”
邱若明看向他,龙二直视过去,继续说道:“要说到动机,吕掌柜每年帮龙某名下茶庄赚的钱银,能买下二十个祥富茶庄不止。那祥富茶庄于龙某不过是个添彩头的事,龙某并未斥责吕掌柜要求他定要成事。如此说来,若是一个掌管着全京城最赚钱的多家茶铺的掌柜,稀罕一个小茶铺到一怒杀人,龙某倒觉得那样才稀奇。”
邱若明心知他说得有理,正苦思,这时外头跑进一捕快,凑到他耳边亟亟说了几句。原来适才他们所说的那些行踪往来,捕快都出去查了。琴行的、客栈的、酒楼的,还有各人家里都被问了话。这捕快集了大家的消息,回来报与邱若明听。
堂下那些人所说的,都是实话。
只有吕思贤的话,没人能够证明。
没人能证明他不是凶手!
这时居沐儿忽然道:“大人,民女可否与吕掌柜说几句话?”
邱若明不知她何意,但还是应了好。居沐儿伸出手臂,摸索着向吕思贤的方向走过去。衙役急忙扶着她,为她引路。
居沐儿走过去,嘴里喊了一声:“吕掌柜。”
吕思贤急忙起身,伸手扶住她:“居姑娘。”
居沐儿握住他的手臂,站稳。
大家都盯着他俩,不知道居沐儿想说些什么。结果她却道:“我就是想跟吕掌柜道声谢,若不是你及时发现,也许我已伤重毙命。我相信吕掌柜不是凶手。大人定会明察秋毫,吕掌柜放心。”
吕思贤苦着脸,人命大案,情势对他如此不利,他哪能放心?身后朱富的伙计、遗孀高声叫骂,这让他心里更是难过。
邱若明的脸色也不好看,这盲眼姑娘怎的跟龙二爷一个德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扣个大帽子下来。他是个好官,哪里需要他们这么挤对他才会好好办案?
可眼下此案疑点重重,确是棘手,看来还得再细细研查方能定断。
这时居沐儿又道:“大人,民女的头受了伤,案发时的一些事记不清了,但民女隐约觉得那是很重要的线索,望大人莫急结案,待民女细细想来再报大人。”
邱若明皱眉头,一个盲女还能“看”到什么重大线索?他自是不指望她的。但此时再审也未能有进展,于是他交代了几句,先将吕思贤收押入监,其余人等各自返家,等待衙府再查再研。
龙二此时也没甚好办法,他与吕思贤道会为他安顿家里,让他莫慌,定会找到证据证明他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