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只觉得思绪如茫茫的白雪,空白一片,不知坐了多久,身下一阵濡湿感。
羊水破了。
陵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但有人替她惊呼出声,“快传太医——”
院子里整洁白皙的雪堆被男人混乱的脚印破坏了美感,她以为最讨厌这种被破坏的残破,如今却不知为何不觉得反感。
大概是他太慌张,慌张到让人不忍心责备了。
生孩子的是自己,他这般慌忙做什么…
被推进产房时,陵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混乱的产房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催促声,安慰声,鼓劲儿声…
以及按耐不住冲进来的不安的焦躁声,“怎么样,疼不疼?”
交握的两只手颤抖的不行。
陵容自我反省了一下她应该是没有颤抖的,疼痛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那便只能对方在抖了。
抖的跟筛子一样,陵容有些想笑,也真的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有些确定。
他好像喜欢自己。
………
安嫔生产了。
宫里其实前不久惠妃也生产了,但那是谁的孩子彼此都心知肚明,太后于是只送了些东西。
如今听说安嫔发动了,理智没回拢之时便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只是意外的不见人。
老四不是对这安嫔上心的很吗,怎么人生产了也不见人影呢…
莫不是先前的关心都是假的。
毕竟老四是个没心肝儿的。
太后兀自坐在外面焦灼地等着,却在混乱声中听见熟悉的男音。
来自产房之内。
老四不是没来,而是早就来了,还钻进产房里去了?
太后拨动佛珠的手都停了下来,“男子进什么产房…”
眼下都是自己人,没人敢乱嚼舌根子,苏培盛赔着小心,“太后息怒,王爷也是担心则乱…”
担心则乱…
老四那样的冰山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当初纯元难产之时,他也不过是在血崩之时赶到了床前而已,如今倒是寸步不离,把日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克己复礼已经抛在脑后了。
老四也有这样心软的时候…
太后就这样看着进进出出的产房,一直从傍晚等到了月上树梢,才等到了一声清亮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
“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太后舒了口气,做了两个多时辰的身体疲惫极了,但还是强撑着喝了杯热茶,又等了接近半个时辰,才等到了终于从产房出来的儿子。
视线相接之间,母子俩都有些沉默。
雍正最先错过视线,“给额娘请安。”
语气平平淡淡,和太后记忆中那个冷心冷情的人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