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伏云庵内,灼华正伏案练字。
三姑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灼华落下最后一笔,随后笑道:“郡主的字已经练成了。我瞅着倒比黄大人的还好。”
灼华听了一笑,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道:“字如其人。我与师傅的字并无高下好坏之分。只是师父经了太多坎坷悲苦,字中便不免带出一股子愤世嫉俗来了。
“而我自小有你们围在身边,也是养尊处优金尊玉贵地长大,字中自有些从容之气罢了。”
“可要得却恰恰便是这份从容之气。”三姑说着伸手将那副字轻轻拿起来,“且这份气度和老成却不是只练一练便能出来的。
“现下黄大人带回京的两件东已用上了一件。余下的这件能否派上用场,就全凭郡主的这份气度和从容了。”
灼华听后忍不住垂眸叹道:“究竟是我还是师傅,仍要再斟酌一二。此事,终究是对先人不敬……”
“郡主莫要如此说,若说不敬,也是他们不敬,何止不敬,简直罪不可恕。咱们若不是被他们逼急了,也断不会如此!”
灼华话未说完,敏毓端着水盆进来,开口便脆生生地截住了她的话尾。近几日柳大将军进京,柳敏毓因为欢喜,所以比平时更加爽快伶俐了些,整日干劲十足。
灼华听她如此飞扬畅快地一说,忍不住抿嘴一笑:“敏毓说的极是,倒是我狭隘了。”说着便走过去洗手。
三姑跟上前来,边伺候着边说道:“京中刚刚飞鸽传来消息,齐正清率一众老臣此时正于午门外跪哭先帝呢。他也真能捡个巧宗,咱们刚递给个梯子,他便往上爬了。”
“咱们不就是为了让他捡这是个巧宗吗?”灼华笑容不变,“以后他要尽力的时候还多着呢。他心里自然也跟明镜儿一样,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
“齐相要的是太后还政于帝。而我要的是什么,兴许他也能猜出了几分。可那又如何?即便目的不同,也并不防碍咱们能让他得利。当然也不防碍他能助咱们一臂之力。让他抓住这个机会使劲折腾便是。
“我现在唯一有些担心的,倒是王太后那儿。以她的为人只怕被逼急了会出些什么昏招。”
灼华说着放下了擦手的毛巾,转身寻了把椅子坐下,屈指敲了敲扶手,片刻后又笑道:“不过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的招数不过就那几样,不难猜,咱们倒全能应付。”
三姑听后忍不住也跟着冷笑一声:“要说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心机谋略倒是平常。可却偏偏一心想要效仿那奏国的芈八子,汉朝的吕太后,却又没那个本事。
“从这些年来齐正清一党不弱反强,就能看出她的能耐了。至于郡主所说的昏招……依我看,不如……将咱们的计划透露一两分给二公子。若将来真有个什么,也好彼比有照应。”
灼华听闻沉吟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三姑,你去让扶风给城中的李叔送信,就说我要见秦昊轩。”
“是。”三姑瞅着灼华,笑着应诺,又道,“不想这也算歪打正着。若当初真和那草包王天浩定了婚约,虽然有些事会行的便易些,但到了这种节骨眼上,却只能郡主自己使力,一个帮手也寻不着。且还要防着那王家和王天浩此时会不会拖后腿。
“可如今有这位二公子在,倒是可以添上不少助力。”
灼华抬眼去看三姑,笑道:“三姑似乎对秦昊轩很是了解且十分信他。”
“也不是十分了解。”三姑像是自嘲似的一笑,“只是觉得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负于郡主吧。就像……”
说到此处,后话却被三姑猛然咽了回去,随后硬生生地拨转了话头:“诶,对了,我得去寻扶风备鸽子了。”
三姑忽然变得忙碌起来,转身匆匆向外就走,差点和进门的射月撞了个满怀。
射月赶忙擎起茶盘向旁躲避,转头去看三姑,却见她早已走远了,只剩下一个匆忙慌乱背影。
“三姑这是怎么了?”敏毓去接射月手中的茶盘,皱着眉头不解地嘀咕了一句。
灼华看着三姑的背影,却没有说话。
三姑的脚步匆匆忙忙,甚至有些踉跄。她刚刚那隐去的后半句原是想说:“就像当初黄逸大人对公主一样。宁愿万劫不复,也终不负于公主。”
秦昊轩看向郡主的眼神中藏着一道光。许多年前,她也曾在黄逸的眼中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只是,那光终不是给她的……
……
且不说秦昊轩当天收到李福来传去的灼华要见他的消息,是如何欣喜若狂。又是如乔装改扮悄悄隐匿出城。
也不说那当朝次辅齐正清领着一众老臣,与坤泽宫的王太后如何斗法。
只说御书房内,昊元此时坐于龙书案后正犹豫不决,地当中跪着的齐少枫却心急如焚。
“陛下,此次是亲政的大好时机!莫再犹豫了!若错过此次契机,以后陛下的亲政之路只会更加艰难。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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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元看着跪地伏拜的齐少枫,攥着手中的佛珠眉头紧锁,半晌方才言道:“齐卿的意思朕明白。只是……若按你所说的,朕必定要和太后撕破脸,这……终是有违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