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还不算完,殿中监李齐运随后利用自己便利身份,径入大明宫浴室殿,对皇帝进言说:“淮南非用宗室不可,请以嗣道王李实执掌旌节。”
皇帝不置可否。
而李齐运又说,西蕃赞普新丧,人心不安,我等可趁机以神策大将军高崇文为帅,统制西北诸军,支持牟迪赞普进军吐谷浑地;同时韦皋于剑南维州处出兵,为侧翼牵制。
至于岭南洞蛮,交给杜佑,维持温吞局面就行。
皇帝依旧不语。
此刻李齐运觉得,对陆贽他们要痛下死手,就进谗说:“杜黄裳、陆贽、穆赞、李铦等人结党营私,不甘被罢免政事,必然会煽动东宫和禁军,摇晃陛下的国本,请陛下试观之。”
果然到了次日,就有神威军在京市内呐喊,说冬衣至今不至,是否被判度支小裴学士克扣掉,以供给皇帝私下享乐所需了?
同时,难得勇敢一次的太子,也给皇帝送来洋洋洒洒三千余字的奏疏,全是亲笔所写,恳求皇帝不要如此对待陆贽、杜黄裳和高岳等。
“你又要市恩。。。。。。你又要市恩,好,好,罢了罢了,朕便把这个恶人给做到底!”
当时灵虚公主为了救高岳,光足奔入殿中,哀求父皇,为了天下计,请不要如此任性,然而却看到皇帝把太子李诵的奏疏给撕得粉碎。
很快,太子校书刘禹锡,虽然不过个区区九品,但也直接上疏,为陆贽高岳等辩解,皇帝说了句“沽名卖直”,随后将刘禹锡的奏疏留中不发。
接着皇帝见灵虚花容惨淡、吞声低泣,心中也痛苦得很,就跺脚说,不值得,为那高三不值得!
大明宫新的处置如风如电:
皇帝要诛杀陆贽。
理由是“私结党羽,摇动军情”。
听到这个消息,谏议大夫阳城在归宅后,喊来了在京城里的所有亲友,一起饮酒。
酒酣时刻,阳城忽然拿出篇文章来,询问亲友说:“可知此文是何人所作,又是论说何人的?”
众人一看,居然是韩愈所写的《诤臣论》,当初韩愈写这文章就是为了讥讽阳城空居谏臣首席,却从来没有进言之举的。
就在众人讶异不解时,阳城大笑起来,边阅读文章边指着自己,“韩退之在文中说,我阳城在位,不可谓不久;闻天下得失,不可谓不熟;天子待我,不可谓不优渥。但是我却未尝有一言及于政,说我看这个天下,就像一个越国人看秦国人是胖还是瘦一样,熟视无睹,漠然麻木。”
“韩退之接着又说,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而我阳城,则是该得言时而不言,不得其言时又不去,无一可也。”
说完这些,阳城将文稿扔下,满饮三杯酒水,随后叫家仆当场端来纸张和笔墨,很沉静地对亲友们说:“现在,正是该进言,也是该去的绝佳时机,我要用命,来救陆敬舆。诸位,喝完这杯酒,便与我绝交,不累其他。”
阳城说完,便提起笔来,在纸张上书写不休。
亲友们素来了解阳城的脾性,这时也逐个饮酒,鱼贯而出,包括阳城的两个亲兄弟在内。
最终守在阳城身边的,只剩下一个朋友,他叫李繁。
李繁,正是邺侯李泌的儿子,而也正是李泌将阳城推荐给朝廷的,故而两人为生死莫逆之交。
“亢宗,这份奏疏未必能救得了陆贽。”
“纵使救不了,也不能让裴延龄得势。”
“为何?”
“圣主贬谪宰相,不会一而便止,先罢平章事,而后左降,最后杖杀鸩杀,如裴延龄借此得势,必会置陆贽于死地。”阳城说到。
“那高岳和韦皋,都是陆贽好友,且手握重兵,想必圣主也不会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