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朝背脊汗毛耸立,他知道自己若接受,便是高岳的“双面间谍”。
可高岳也直接答应他,你做得好,给你个雄州刺史,守满数考后说不定还能到朝堂去,弄个四品京官——裴延龄、李锜这样的,能给你什么呢?
下面高岳的话,让王海朝直接没有再逡巡的余地,他就像只被逼迫到角落的野兽,看着猎网和猎叉,瑟瑟发抖,“事毕后王留后不用再留在扬子院,这度支司的巡院,和盐商们都需要整肃,本道准备让岭表的徐粲回来领院官。”
高岳的话很平淡,但却暗藏无比锋利的剑刃。
徐粲,当初是前宰相班宏的手下,主持扬子巡院事务,可窦参联合张滂、裴延龄等财计官僚,和班宏争权时,曾指示御史台织就徐粲贪渎罪名,把他全家都流放去了岭南。
如今高岳特意让满腔怨毒的徐粲回来复职,怕是扬子院的官吏们会十不存一,血雨腥风。
“咚”。
王海朝的脑袋,叩拜在高岳的膝盖正前方,哀声一记,“望卫国公全我性命。。。。。。”
最终王海朝领命,乘船,渡江至京口,是毫无容留。
而高岳留在扬子院的廨舍当中,沉默地想了想,然后提起笔来,亲自写了封信件,要送往京师。
京口,镇海军军府牙兵校场内,自舟船而下的王海朝,趋走进来。
校场西北侧一株巨大的桑树下,五十岁出头的李锜身着戎服坐在胡床上观看士卒演武,校场外围身着锦衣手持弓铳等兵器的全是镇海牙军,其牙门将为公孙玠,得知王海朝来意后,即将其引入到李锜面前。
更行了数十步,但见李锜所坐处外围,都是屏风帷帐,更有贯甲的雄健士卒,持刃立在旁列,此乃李锜所厚养的,牙军里的牙军,共有四院,每院三百人,即“四院随身子弟”,其首领为镇海军都虞侯韩运。
韩运背负箭囊,手持长槊,盘膝坐在军门前,宛若恶鬼修罗般,王海朝不禁胆战,好不容易抚平心绪,对韩运说清楚原委,韩运才入内通报。
好长会儿,王海朝获准入帷内,和李锜相见。
靠近后他才看到,李锜身边又各有一支卫军,左翼者全都强弓硬弩,头盔上插着羽翎,即“挽硬随身”,为首的乃李锜的心腹牙将李均,此人能挽六石强弓,发箭穿石,射无不中;
右翼者全都为披发虬髯的胡人,有的是“六州胡”在中原的族裔,有的则是从渤海渡海来投的奚人,也别为一屯,佩长矛、长刀,号称“蕃落健儿”,为首乃李锜另外位心腹牙将薛颉,此君在疾驰马背上,能持三丈六尺的长槊,刺落树梢上的橘子。
这两屯特战部队,数量各有二百五十,李锜是“廪给十倍”,待遇远超镇海牙军,更勿论外镇军和团结子弟了,且都是他的后院郎君,称自己为“阿父”。
有这群假子兵马,外加五千镇海牙军,和足足十五州富庶之地的军资供给,李锜丝毫不惧淮南高岳,且得意地对幕僚宣言:韩晋公昔日得三万镇海军劲甲,足以横行天下,而今我也有其八分的力量,横行天下谈不上,但也足以坐断江东了。
“节下太过谦虚了!”幕僚们自然又是大吹法螺。
王海朝小心翼翼地代表扬子留后院,把高岳的文牒递给李锜。
“君是度支司知院官,为何代那高岳行出使外藩的事?”李锜拆开信封,抖出纸张来,先问王海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