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德舆便说:“然也,这点上你和柳宗元一样。你留在秘省,要增的是涵养之力;子厚去淮南巡院,要磨去的是棱角,但都是殊途同归。另外梦得也不需过分介意,高卫公直言,恰是对你们的爱护。”
而柳宗元呢,便趁高岳回镇淮南前,骑着马,晃悠到了京畿的周至县。
因周至县的县令裴均,是他的二姊夫裴瑾的堂兄。
听到柳宗元的抱怨后,裴均不以为然,说你刚刚释褐起家,就得到监察御史里行的官职,又能够长随当国宰相左右,于重镇淮南增长才干历练,还有什么不满的?要知道,当初极力在陆门郎那里举荐你的,也是高卫公啊!
如此柳宗元才有所释然。
可柳宗元释然了,户部的三司却不释然。
裴延龄、张滂和苏弁,聚集在尚书省都堂里,然后互相抱怨说——这天下的巡院官吏,原本是由我们决定的,或从户部直接下派,或从当地州县勾留,挂个宪衔即可,现在却从御史台择选人去,非但如此,御史们原本是供奉官,理应由陛下择人,可却全是宰相敲定的,这中书门下的权力也太大了吧!
长此以往,我们三司很快要沦为宰相的趋走小吏了。
于是三位达成协议:马上一起去政事堂,对宰相抗议此事。
到了政事堂前,当直官将它他们仨拦住。
三人原本还带着股气势的,可一见到政事堂森然的门禁,就泄了三分之一,便询问当直官,堂老们还在不在坐堂?
“坐堂是结束了,正在会食,请稍等。”当直官回答说。
宰相会食,是不允许任何官员入内打扰的。
这三人只好硬着头皮、饿着肚子呆在堂外,这便又泄了三分之一的气势。
良久,当直官入内又出来,才说堂老们会食结束了,你等如有事要议,便请进来。
裴延龄、苏弁和张滂临事,满脸满头是汗,互相望着,都鼓励对方勇敢迈出第一步,冲在最前面。
“我是决计第一个。。。。。。”裴延龄忽然低沉而坚定地开了口。
苏弁和张滂大为感动。
可谁料裴延龄接下来却说:“不敢去底!”
苏弁和张滂顿时大为鄙夷,于是三人互相间先吵闹起来。
“谁在堂外喧哗?”忽然内里,高岳威严的声音传出。
“我已给扬子留后王海朝(寿庐知院孟仲阳)先送去书信,勒令他等务要尽心尽力,协高卫公革新陋规、经界资产,重定两税,均州县百姓的赋税。”而后,在堂内三位都汗流浃背,异口同声地立在高岳面前,如此说到。
高岳便很平淡地对户部三司的官长表示感谢。
等到这三位灰溜溜走后,高岳在烛火下,忽然对杜黄裳和陆贽说:“遵素、敬舆,我不在中枢时,你俩得警惕裴延龄,此人向来奸猾阴狡,之前他替陛下筑造昭德皇后的庙宇,私下又转移不少国库的钱财,进奉给陛下的内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