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隔壁囚牢里的一名僧侣,本是沙州佛寺的,被西蕃掳掠到这里来,这沙州僧不甘死在穿云堡里,又精通天文地理术数,便准备掘坑道逃出连云堡,可鬼使神差地却通到樊景略的囚牢里来。
而后二人惺惺相惜,便将坑道给遮挡起来,经常在一起合谋如何逃走,在此期间樊景略向这沙州僧学习到很多韬略知识,二人还不断寻找机会。。。。。。
可首编到这里,就断掉了,“未完待续”。而后退乐斋所加印的,都还是《阿阳侯恩仇记》的首编,也怪不得整个长安城的读者来堵门。
芝蕙摇摇头,便将手里的书卷收好,接着站起来,这会儿她才注意到,退乐斋商邸门前的那堵墙垣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纸笺,像繁茂的叶子随风飘扬,其上都写满了字,有的墨迹已斑斓。
她讶异地抬起眼来,才恍然大悟,原来三兄在这里砌这堵墙,是这个意思啊!
纸笺上留着的,全是读者对《阿阳侯恩仇记》的感言。
“这少陵笑笑生所撰的编,比合口椒还毒!”
下面的纸笺就说到,“笑笑生可笑,阿阳侯无阳——乃是个私白。”
“阿阳侯、槐北记,应是左右监门大将军(都是宦官)。”
又有份大笺说到,“一编已尽,这樊司文还困在穿云堡内,芸娘早就归齐炼了吧,待他和那沙州僧脱出,芸娘的儿女都多大了?真所谓‘自是寻春去较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樊郎君真是绿头巾倡伶般的人物。”
再下面就写到:“上面的几位市井屠沽才是可笑可笑,不懂这编的个中玄妙还大放厥词,还是去看你们的榆南、杨西去罢了。”
这纸笺旁边就贴了道,“什么市井屠沽?我看就是神策军、威远营的丘八,不通书文也要附庸风雅。”
“胆敢侮辱神策军子弟?我看尔等是想去神策军的北牢。”
“什么狗尻神策军,你们看看现在西蕃回纥都嚣张成什么样了?想当初开元天宝年间,我在河湟,一个打十个蕃胡。”
“说得无错,还是开天儿郎伟,如今神策军都是群广德、大历年生人的废物。”
“看书肆就看书肆,乱弹什么神策河湟?一看就是松琴斋那边派来的无名子。”
“少陵笑笑生你个啖狗肠的杂碎,居然写我泱泱巨唐的儿郎被西蕃人凌虐,我等白日佣工贩货,炊飨自身尚自顾不暇,看书就是图个扬眉吐气,这笑笑生一看便是混入长安的西蕃奸人,据说西蕃每月都要给这些人五张牦牛皮。”
“极是极是,这种人就叫‘骆驼人’,明里装成我唐人,实则恨不得舔吮西蕃的疮痈。”
“新人携长编<王玄策天竺横行记>造门拜访,希冀退乐斋铺头能刊印出售,王玄策甚是伟,一人灭一国,马蹄到处皆是我唐国土,犯巨唐者虽远必诛,还有波斯、天竺、大食各色异域美女自献枕席,神仙眷侣妙不可言,在下指龙首渠誓言,绝不私白。”
“风闻昭义节度留后李抱真都服食修仙了,你这人还写什么天竺横行记,还不去写些修仙成道的长编?”
唉,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小小一堵墙,说不尽的众生相。
接下来芝蕙便直入到退乐斋里,棨宝紧随她身后,在此佣工的几名写经坊的经生都是认得这青衣小婢的,知道她是高郎君的心腹和持家人,便都上前来迎,“铺头彩鸾炼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