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春生毕竟学过武,年纪小动作也灵便,在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窜到了刘氏身边,嘴里叫着:“表少爷先让开,这扎针之时会有些疼痛,我怕舅太太会忍不住伤着你。”
杨若兮在一边“担心”的问道:“春生,你有把握吗?”
春生已经将一张卷成筒的帕子凑到了刘氏嘴边:“我先舅太太咬着这毛巾,免得待会儿疼得厉害咬了舌头!”又转身回答杨若兮道:“小姐放心,小的几个师从金池老人,治疗这些奇难杂症最是拿手,像舅太太这种突然头疼昏迷的只需要扎上十八针保管醒来。”
“那快点动手啊!”韩大山焦急的团团转,不管刘氏为人怎样,可好歹是他的发妻,这些年为了韩家操碎了心,也落下了这头疼突然晕倒的毛病,每次找了大夫可都要huā费不少时间和银钱才能恢复;金池老人的名头可是响彻顺和,就算只是得到他弟子的医治,那也是荣幸之至。
杨若兮和杨思睿闻言不由诧异的看了一眼韩大山:难道刘氏这病是真的?
可随机姐弟俩又同时看向韩磊和韩芳,兄妹俩一个淡定,另一个也只是更瑟缩,但都传达了一个消息,他们都不惊慌,也不担心!
杨思睿和杨若兮顿时放了心,对视了一眼后杨思睿掐了春生一把,春生心领神会,将帕子递给了杨若兮:“小姐给舅太太塞嘴里吧,小的手粗,怕惊扰了舅太太。”
杨若兮还没动手韩大山便大手一伸夺过了帕子,粗鲁的塞进了韩氏口中“赶紧的,别耽搁时间了!”看他那样子,倒像是真不知道刘氏这是真晕还是假晕。
春生在刘氏手里没少吃亏。得了杨思睿的暗示后便顺道探了刘氏的脉门,不浮不沉,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哪里是昏迷不醒之人的沉重之象;胸有成竹之余也就存了戏弄报复的心思,一根绣huā长针第一针便奔着手指尖而去。
刘氏装晕装了也有好几年的时间,每一次都能够让韩大山着急不已,可见功力不浅,可惜,她今日是遇上了杨思睿,没后什么后顾之忧的他整起人来可是不遗余力。
十指连心,刘氏在绣huā针扎进手中之时痛得从地上直接跳了起来。眼泪横飞的哀嚎着就要耍泼去打春生。
杨若兮这时候上前了一步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激动”得难以自抑:“舅母,你醒了!这春生也真是该打。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可不是吗,让人叉出去家法处置。”刘氏捧着还在冒血珠的手掌,痛得直吸气,眼泪huā止不住的往下流。
“春生”杨若兮转头唤了手上还拿着绣huā针的春生道:“你不是说要十八针才能奏效的么?舅母只用了一针就清醒过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春生扎了刘氏之后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躲在杨思睿身后听着杨若兮这么说差点笑出声来,好在杨思睿反应够快重重的踩了他一脚,这才勉强维持着困惑的回道:“师傅教授的确是要十八针疏通血脉,小的也不知道舅太太是否需要施完剩下的十七针。”
“我身体好着呢,不用再来十七针了!”刘氏斩钉截铁的回道,一针就痛得她记忆深刻。要是十八针一起来还不得收了她这条小命。
“舅母真的不用扎了剩下的十七针?”杨若兮从春生手里接了绣huā针,郑重的交到韩芳的手中:“芳儿表妹,这个交给你。方才春生扎的穴道你也看到了,若是舅母下次病发记得如法炮制,也免得请大夫又是huā银子又是费时间的。”
杨若兮这招狠,直接断了刘氏装病的后路,韩芳畏畏缩缩的接了绣huā针。表情有些木然,韩磊和刘氏有些欲哭无泪。韩大山这时候倒是发挥了一家之主的态度,脸上带了笑道谢道:“还是若兮想得周到,你舅母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一个心疼银子;这眩晕之症换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幸好遇上了金池老人的高徒,一两银子不huā就能治好。”
“既然舅母没事了,舅舅也好问问舅母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借给外甥!”杨思睿这下子来劲了,明明忍笑忍得辛苦至极,还是继续愁眉苦脸的拉着韩大山不放。
“我们韩家哪儿来的银子?”刘氏只觉得心口疼得慌,看着手里拿着绣huā针长得huā容月貌的女儿,犹豫起了韩磊的建议。
“思睿,你等一等!”杨若兮目光一冷,嘴角却是越勾越高“和舅舅、舅母怎么能说借?”她上前了一步,又给刘氏行了一礼,刘氏今儿受了杨若兮三回礼,一次比一次气得厉害,见着她又弯下了身子就像是被烫了脚似的退到了一边,尖声问道:“不管是借还是要,我家的银子还要留着给磊儿娶亲的。”
杨若兮窥了一眼长相抱歉,性子还讨厌的韩磊,心道你们家要是能说着好亲事何必等到现在?嘴里却是问刘氏道:“方才舅母还说芳儿和思睿两小无猜,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既然咱们思睿已经坏了芳儿表妹名声,不如就由我这个当姐姐的做主,择日尽快遣了媒人上门提亲!”
“姐姐……”杨思睿听着这么说不禁有些急眼了。
韩大山是满意这门亲事的,没想到杨若兮这么善解人意,竟然主动提了出来,面上越发的和蔼可亲了;韩磊和刘氏听了杨家的现状后就开始后悔这一招,听杨若兮反倒先说起亲事,鉴于杨若兮今日的表现,母子俩面面相觑,皆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杨若兮是有后话的!
“舅母也知道咱们杨府如今举步维艰,不知芳儿表妹的嫁妆可曾备妥?虽说亲事未成嫁妆先行有些于礼不和,但咱们两家本来就是亲戚,先用表妹的嫁妆应应急,今后咱们家有了起色再补给……”狠吧,狠吧,看谁狠,反正咱们家思睿是男孩子,状元之才摆在这边,名声什么的可没那么重要!
“啊……”刘氏尖叫着阻止了杨若兮继续说话,指着杨若兮就是一阵破口大骂:“你想得倒美!当真是别人不要的破落户,竟然寻思着谋夺我韩家的财产来了;我今儿可是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亲事绝无可能!你我两家最好也少走动,你们家多大的官我们也不稀罕,一个空架子以为是香馍馍呢!”
“表妹的名声不是被我坏了吗?若是你不想出那份嫁妆,那不如过几日直接抬了表妹过府吧……”杨思睿听着刘氏说杨若兮是别人不要的破落户时脸上显现了一丝狠戾。
“呸!”刘氏重重的呸了一声,就想冲过来挠杨思睿一把“亏你说得出来,咱们家芳儿可是三步不出闺门,和你有牵扯?你做梦去吧。”
韩芳又羞又窘,少女心里说没玉人儿一般的杨思睿也没人相信,听着自己母亲改了主意要来杨家议亲,她一路上都在止不住的喜悦;可惜现在自己母亲和哥哥反复无常,好好的一件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她还有什么脸继续待下去;一把掀开了往前冲的刘氏,捂着脸大步往门边奔去。
“芳儿!”韩大山早已对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难以插话,说起要来杨府喜气洋洋的是刘氏,现在跳着脚高声叫骂的还是刘氏,这让他完全消化不了,脑海中只觉得一团浆糊,女儿气急跑走才算是让他拾回了一丝理智,也跟着跑了出去。
刘氏吓了一跳,但也怕韩芳贸贸然冲到街上去惹祸,嘴里又骂骂咧咧的咒骂起了不听话的韩芳追了上去;韩磊看看屋外,再看看屋内无动于衷的杨思睿的杨若兮,咬着牙狠狠道:“你们好!”
“表哥说得不错,咱们可不是很好嘛!”杨若兮眨了眨眼,一双凤眸中波光滟滟,光芒夺目,清冷有余、艳丽不足的面孔因此瞬间暖了几分,生色不少,让韩磊出门之时差点绊倒在门槛上。
“姐姐别对着这烂人笑!”杨思睿皱了皱眉,眉心的红痣被两道眉毛挤做一处。
杨若兮抬脚也往门口走去,好歹现在还是在自家府里,做主人的岂可放下客人不顾?见前面一家人在府门处拉扯起来,她微微顿了脚,小声问道:“三姥爷怎的没和你一道回来?”韩千手昨日便被杨思睿带去了皇宫,照理说今日可就该回府的,杨若兮可还打算让他老人家好好教训一顿韩大山,狠狠吓一吓韩磊母子俩的。
杨思睿看了看天色,满意的嘿嘿一笑:“快了,我先行回府本来就是有事需要准备的,没想到就遇上这一遭。”
“那咱们就想办法再拖住舅舅一家待上一会儿,一劳永逸!”杨若兮可以想象,若是让刘氏和韩磊得知了杨家真正的现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不要脸的举动出现。
幸好杨府的院门一向紧闭,否则韩大山一家人怕就要成为一向清贵的平康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刘氏拎着韩芳的耳朵像是个泼妇似的口沫横飞,韩大山在一旁搓着手时不时小声劝上两句,却是被当做了一阵风;韩磊双手抱胸,不住的拿眼睛扫视没什么多余装饰的前庭,偶尔对刘氏说上一句“小声点”。
若不是此情此景就出现在自家院子里,杨若兮真的想端个小板凳在一旁吃着薯片看热闹,现在只有祈祷左右邻居别待会儿来家里指责扰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