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瞿锦叶起兵是为了自己谋划,想以此摄政、有朝一日黄袍加身,我还高看他一眼。可他赌上全家全族,只为扶一个至庸碌至无能的人坐上皇位,只因那人姓刘!那种人坐上皇位,天下会如何?他瞿锦叶开口闭口、说他是为了大梁,可他为的是谁的大梁?他有没有一次问过自己,他招兵买马、让无数人抛头洒血,究竟是为了还百姓一个太平、还是只为全自己一个忠君夙愿!”
她声声相问、咄咄逼人:“瞿玄青,你通天晓地,能谋善断,瞿锦叶谋反时,你也曾跟随左右、在军中为他献计献策。你敢不敢扪心自问,如果当年你们反成了,这大梁,真的会比今日更好吗?”
陆扶光的质问荡在山洞间,击玉敲金,竟震得瞿玄青目生凛厉。
“你不敢。”
小郡主挺起脊背、向她倾身。
明明双眼被遮,可那白布后面却仿佛亮着一双谛听神目,能看穿人心、让谎言无所遁形。
“因为你早就明白,我皇祖母比当时争那位子的其他所有人都更有帝王之才。她经文纬武、论德使能,大梁在她的治理下才最有可能四海升平!你们反,仗的不过是皇祖母姓吴、说她窃了刘氏江山。可笑。这江山难道自古便姓刘?这大梁!难道不是刘家从前朝睢氏手中抢来的!”
她说到此,实在没力气了,浑身都在发抖。
但喘了几喘,她还是咬牙撑住,哑着声,“你们要还政刘家……好啊,我阿娘也姓刘,她是真真切切流着刘家血的人。而且,她也比现下其他姓刘的宗亲都更能坐好那个位子。若是我冤枉了瞿锦叶,若是他当年也心怀百姓、盼大梁昌盛,那现今,你继承你兄长遗志,便该助我阿娘登位才是。否则,你便是认了瞿锦叶当年只为一己私欲、害无数将士送命,害无数家破人亡,他活该被断脰决腹、死无全尸,活该遭累世唾骂、人人得而诛……”
瞿玄青猛然上前,再次抓住陆扶光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撞向石壁,一时间钗环坠地,珍翠四溅!
但瞿玄青眸中戾意仍无法消弭。
她手伸后腰,匕首出鞘。
“姑姑!”
“大郎!”
“让开。”
“可是……”
“我费尽唇舌,述她过往种种,为的是让她知道再演无用、逼她露出本性。如此你才能将她看清、不继续受她蒙骗。如今她本相毕露,你还要为她说话?”
一连串的声音、飘忽不定地落进陆扶光已有些听声费力的耳朵。
双头人在阻止瞿玄青,驾车娘子在劝拦双头人,瞿玄青在规训双头人……
即使听不真切,陆扶光也能知道,他们此时正闹成一团。
原本,小郡主对此应十分乐见其成。
她既有理又无理地对着瞿玄青嬉笑怒骂,就是为了一条一条探出瞿玄青究竟有没有在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