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慎一看,那辆崭新的在灯下闪闪发着晶光的罗尔斯罗伊斯停在二门外。须臾,静漪就快步走了进来,看到他,叫了声“九哥”。
“嗯。”之慎打量静漪——她身上那件雪白的裘皮大衣几乎垂到脚面,行走间火红的旗袍则已经贴着地。来到他跟前,因为走的急,帽子上的鸵鸟毛颤巍巍抖的凶——实在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变化。
“九哥?”静漪见之慎瞅着她发怔,叫道。
“回来这么晚,母亲等你好久了。”之慎说。
“姑姑留饭,吃了又说了会儿话,就晚了。”静漪看看上房大厅紧闭着门,问道:“母亲在里面?我这就去跟她请罪。”
“请罪倒还不至于,就是你得留神等下母亲问你话。”之慎压低声音提醒静漪。
“母亲可说什么了?”静漪知道之慎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说。
“母亲在问乔妈话。”之慎说着,搓了下手,“按理乔妈是不会乱说话的。不过母亲的脾气你知道。不问就罢了,问就问的底儿掉。”
静漪点头。
“九哥,要是母亲发作我,你千万替我说好话。”她微笑。被之慎这么一说,心里忐忑。
之慎看她,说:“若母亲都发作你了,事儿就没得救了,懂吗?”
静漪吐了吐舌尖。
之慎忍不住伸手敲她额头,恨恨地,说:“还没心没肺的。我看你就是在母亲跟前儿恃宠而骄。”
静漪捂着额头,叫道:“九哥!”
之慎笑。
这样又像她了。虽然已经是少妇的打扮,恼起来却还是小姑娘的样子。
他摇头,说:“谁家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不得抓耳挠腮啊?什么都不懂,还就知道惹事……”
“那你们这是把我推出去祸害人家的吗?”静漪反过来就是一句问。
之慎呆了呆,没有回答。
静漪挽了他的手臂,低了头走着。
“九哥,你好些了吗?”她问。
之慎点头。
今日是十六,月又圆又大,月色极好,白纱似的铺在地上,让人看了心里一派清明之色。
“真冷。”静漪说。
“西北更冷。你记得去了那边要多吃饭,尤其多吃肉。”之慎说。
“九哥不送我去吗?”静漪问,笑着的。她知道父亲有意让之慎陪同她前往兰州,却被之慎回绝了。果然她这么一问,之慎的脸板起来。
“父亲另有安排。三哥会去。”之慎说。
静漪说:“若依我的想法,你们都不必去的……”
之慎打了个喷嚏,掏着帕子擦着鼻子。
“不去怎么行?不去个娘家哥哥,他们再当程家没人,日后给你气受呢?”之慎半真半假地说。
静漪皱着眉看他,说:“瞧你说的怪吓人的。吓坏了我,不去了,有你受的。”
之慎站下。
“那也是我家,九哥,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静漪说。